我应该是自由的。”风海想了想回答。
“你确定你的精神是自由的吗?或者说你的民族是自由的,当你没有国家,你的民族没有文化,你还能说你的精神是独立和自由的吗?世界上没有圣人,只有凡人,圣人只存在于历史中。我该信仰什么,该学习什么,换一种说法,我的精神要依附于谁,我该向谁皈依。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可是世间又没有纯粹的不受约束的独立和自由,我们应该有自己的文化和精神之归宿,那才是所谓的精神之独立和自由。”
李玮迷茫地看着酒柜里形状各异的酒瓶,似乎那就是各式各样的文化,他也希望能造出那样的文化,但是,却感觉渺小而无能为力,他仅仅是意识到这一点而已,就连从哪里开始自己的工作也不知道。事实上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让风海感到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李玮读过什么书,甚至不知道他是识字的。
两人从中午一直待到四点多钟,大概已经没法办再喝下去了,他们摇摇晃晃走出酒吧,街道上热闹起来,人们从街上穿过,如同从世间穿过,消失在人群或道路尽头,如同消失在时间的河流中。空气潮湿寒冷,带着咸咸的味道,突然风海闻到了一丝透凉的气息。是雪的味道。风海心中暗叫,他抬头望天空,阴云密布没有飘下雪花,只是带着雪的气息。
回到公司已经是傍晚,风海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空空的荒野。中午的酒还让他感到眩晕,刚刚想到的事情转眼就忘记了。一阵风吹过,荒草像海浪一样起伏划过,接着又恢复了平静,那枯黄的野草仿佛长在心中,空寂、孤独,我该去向哪里,所谓的归宿也不过是长满野草的荒地,那所谓的城也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李建国把心中的城搬到了现实中,更确切的说是自己帮李建国把它搬到现实中,最初只是一时冲动,或者仅仅为了让这一些人生存下去,后来的事情却是自己所无法控制的。自己唤起了李建国心中的欲望,就好象是唤醒了他心中的野兽,将他所有的理智吞噬。风海有些懊恼,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帮李建国创建公司,现在会怎么样,所有人消耗掉李建国的财产后一哄而散还是艰难地挣扎维持生计,人们又回到被李建国收留之前的生活。所有人都感谢风海帮李建国成立公司,让公司的每个人都变成了富人,但事实是真正的功劳属于李建国,得益于他成立公司前还没有耗尽的财富。风海如同变魔术一样,让李建国的财产无限膨胀,让每个人都获利。即便如此,风海仍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人群之外,即便是钱也没办法和他们靠的太近,钱对于所有人来说不过是身上可有可无的装饰。淮南英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到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其实她可以卖掉,让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她却只把它们当作自己生活在这里的附庸,一旦打算离开这里,就会连一件衣服的价值都比不上。这让风海感到难堪,就仿佛为大家辛辛苦苦拿回来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只是垃圾,不过他更像知道在他们眼中什么东西更有价值,那似乎是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因为自己始终没有进入到那个圈子里,一个看不到,无法形容甚至是根本就不存在,却把自己隔阂在外的圈子。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人们。
风海想起淮南英,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永远找不到自己了吧,她现在在哪里了呢?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吧?我让她失望了吗?风海感到一阵刺痛,就好象爪子在心上划了一下。每个人都是如此吧,也许哪一天我也会像淮南英一样离开,没有人留恋。想到这里风海刺痛的心变得失落。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风海的思绪,他有些生气。门是开着的,李玮走进来,他已经换掉了下午的衣服,穿着半袖T恤和长长的单薄的裤子,脚上穿着塑料凉鞋,是那种拇指和其他脚趾分开的那种,风海在街上看到过这种凉鞋,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穿的,这让风海把李玮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联系在了一起。风海还依稀记得下午他们酒吧里的谈话,那双拖鞋颠覆了风海对李玮的看法。不过这仍让风海感到亲近。
李玮拿着两罐健力宝,给了风海一罐。风海打开,滋的一下气从灌口冒出来,他喝了一口,昏昏沉沉的大脑被凉凉的汽水冰醒,紧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李玮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黑漆漆的荒野,他似乎想继续下午的话题,却不知道从那里开始。此时的风海很乐意听李玮说一说。枯燥的生活使他需要一点调味,想到这里他又感到羞愧,别人的追求却变成了自己的调味,这是多么龌龊的想法。
李玮始终没有开口,似乎他对下午的话题也失去了兴趣,也许是受到了风海的影响,或者说离开了那个环境也就不愿再谈起那个话题。
“我不打算再去香港。”李玮说。
“随便你去哪,你只需要弄一个身份就可以。”风海淡淡地说。“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未来这里会大不一样,人们会越来越幸福。”
风海说着他自己也无法判定真假的话,但他相信这是必然。
“我要回家,回果敢。”李玮一字一句地说。仿佛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宣布这样的决定。
“你辛辛苦苦从那里逃出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