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年九月,鬼子来了。
我抱着书箱从白云路走过,虽然还离岳麓山有一段距离,但从城外传来的枪炮声依然清晰,我甚至能依稀听见鬼子的掷弹筒轰在地上的声音。我抱紧了书箱,加快脚步。满街躺着受伤的国军士兵,来来往往的救护医生与士兵告诉了这场仗打的有多惨。湖南大学早已停课了,学生们都回家了。这个时候也没人有心思学习了。我也许是唯一一个还在街上转的学生吧!我—张二河,湖南大学工科大二学生,至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出来,倒不是爱国,当然也不是不怕死,只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小慧在岳麓山上的临时学院落了点东西,央求我去取一下。小慧长得挺好看(毕竟要是难看的,我也不会在满大街都是兵的情况下出来),所以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自然会答应的。白云路上散兵太多了,这仗打的挺惨的。我看了看路上的兵丁和军事围栏,果断放弃走大路的想法,转进了烂泥巷。穷尽一生我认为我犯下了很多错误,但是只有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就是走进烂泥巷,后来我一直在反思,要是我能够再回到白云路上,我愿意在大路上走二十遍也不愿走进烂泥巷。
烂泥巷冷冷清清的,毕竟这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我走到了要拐弯的墙角,眼睛瓢到一抹绿色,然而还没有等我回神来,我就被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后背被石头咯到了,疼的我直咧嘴,睁眼一看,几个穿绿色军衣的站在那儿拿眼瞟着我,为首的大个子一把把我拽了起来叉在墙上,然后转过头给后面的一个拿枪支着帽檐的军官说:“大哥,这他妈太瘦了,能行吗?”那位爷看了看我说:“苍蝇再小也是块肉,再说这好像还是个学生。”我拿眼瞟了瞟,那位肩头一朵梅花,是个营长。他身后大约一百来个兵,大都穿的破破烂烂,有的头上还裹着纱布,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打头的那位营长全身上下都是血,却没有一点伤。他背靠着墙,双手支着中正式步枪,腰间挂着“二十响”,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说“看够了没有?”于是我的头又被身后的大个子粗暴的按在了墙上,“你是搞什么的?”身后的营长问,我半个嘴贴在墙上,艰难的回答“长官,我是学生,出来拿点书。”“哟!还他妈真是个学生啊!我现在怀疑你是**的奸细,要看看你的书箱。”还没等我回答,旁边的大个子就一把把我的书箱夺了过去,然后营长挡在我身旁开始搜了起来。我倒也不害怕,毕竟我拿东西的时候也打开看了一遍,确实不会有什么**的东西的。忽然听到一句“嬲你屋里娘哦,王八盖子滴!还真有点东西啊。”我大吃一惊,营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本《论资本反动派》微笑的看着我,并且故意用半生不熟的湖南话问我“伢子,这个书是哪里来的,你晓得不晓得这个书是禁书。”我被大个子拧了过来,看着那个营长手里的书,心里十分诧异,这个书我还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小惠的?营长也不打算给我解释的机会,把书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看我说:“你拿了禁书就是**,我们的规矩,见了**格杀勿论。毙了吧!”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后面就麻利的又出来两个士兵把我叉在地上,营长慢慢把步枪拉上栓,我听着子弹上膛,就什么也顾不上了,立马大喊“长官饶命,长官饶命啊!我还有两个大洋,孝敬长官您老了,长官饶命啊!”我腿肚子哆嗦着,吓得有些想尿了。
营长笑着一口唾沫吐在了我眼前,“大爷我看得起你的这两块钱,孙子,你要是犯了别的事,我到懒得管了,不过枪毙**我到乐意,把眼睛闭上吧!军爷我要开枪了。”
“别别别,千万别,军爷,军爷,您饶了我吧!这个书真的不是我的呀。”
“别他妈废话,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跟我闹呢?不过你要是想活命倒也不是不行。”
“长官您说,我一定听你的。”
“好!蒋委员长说了要联共抗日,所以说只要你愿意参加抗日,我们就是一样的了,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我心里暗暗咒骂这他妈的和枪毙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只要是打鬼子的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尤其这一仗打的太惨了。但是不上战场这帮孙子必然不会放过我,尤其这帮人刚从战场上下来,已经是杀红眼的人了,现在他们是毙了我绝对不是打诳语。“想好了没有啊?,麻利点,我们还有事,不陪你玩。”
我没办法只好开始激昂慷慨了起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是英雄,你们是好汉,从战场上下来的哪个是孬种,我——张二河也不是孬种,我裤子里也有这二尺长东西,我也是个爷们,我不怕死,小鬼子侵我河山,占我家园,辱我同胞,杀我兄弟。只要是中国人,哪个不想打小东洋?”
我的一番口若悬河显然是震住了这帮丘八,他们有些惊奇,脸上的凶神恶煞渐渐有些温和,将我叉在地上的两个兵也渐渐把手松开了。
我要接着说下去时,忽然瞥到了那位少校营长,他依然靠着墙,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仿佛像是在看一出戏,但现在我已经不能停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我刻意忽视少校的目光继续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