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渊毫无防备之下怀里被章启越生生塞了个不认识的尚吉香,别提多郁闷了。
顾茗礼貌微笑:“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前三篇文章都投在公西办的报纸上,工作原因就认识了,后来发现他为人正直,渐渐便成为了朋友。”
章启越:“真羡慕公西渊。”
识人于微时,遂成莫逆,该是多么大的机缘。
再次交换舞伴之时,公西渊奋勇想要靠近顾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郑海生带来的一帮年轻人搂着各自的舞伴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眼睁睁看着顾茗落入了郑海生那个死胖子手里。
公西渊:“……”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发小!
隔着一排人,郑海生向他挤眉弄眼,一如小时候闯了祸栽赃陷害他,害他被公西顺请家法时候的表情。
公西渊真怀疑郑海生今天是不是专门来为他表弟创造机会的,再次交换舞伴,顾茗又被他亲手送进了章启越怀里。
公西渊:“…………”
舞会散场之时,章启越以忠实读者的身份磨到了顾茗的地址,还想要送她回家,总算被公西渊拦住了:“不必,人是我请来的,我还是亲自送回去的比较好。”
章启越便不再强求。
站在大都会门口,一帮年轻人纷纷向顾茗辞别,四散而去。钱秀玲与尚吉香也讨要顾茗的收信地址,还说:“我们想给先生写信,以前寄去《申报》的信都由报馆的人回复,我们特别希望能收到先生的回信。”
顾茗留了地址给她们,与她们挥手道别。
章启越依依不舍,一直等大家都走了,才在郑海生的催促之下离开。
仙乐都门口只剩公西渊与顾茗了,他打开车门,请顾茗上车,却见她扭头去瞧大都会旁边。
凌晨两点的大都会灯火辉煌,旁边紧邻着的楼房却灯光昏暗,里面喧嚣之声不绝,竟是比大都会还要热闹。
“那是大都会赌场,听说跟大都会舞厅是同一家老板。”公西渊向她介绍:“你瞧门口那些哭嚎不止的都是彻夜流连赌场的赌棍,估计是输的倾家荡产还不肯罢休,说不定还欠了巨额高利贷无力偿还。”
大都会赌场门口,此刻正有三名男子被一帮赌场的打手围起来暴打,一人被剥的精赤条条,只留了一条短裤,还试图爬进赌场的门槛,被两名打手堵着门口不让进,另外一名打手踩着他的脊梁大骂:“陈老四,你连底裤都快保不住了,没钱进什么赌场?”
另外两名衣衫完好,却被好几句穿着短打拎着棍子的打手围在当中暴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顾茗甚至能听到棍子落在肉体之上沉闷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灯光,能令顾茗在一瞥之下留住了目光的,是那一群打手中间一名穿绸衫的年轻男子,他拎着棍子打的特别狠,背景与谢余极其相似。
公西渊见她神情有异,不由问道:“你认识?”
顾茗摇摇头:“大概看错人了吧。”
谢余知恩图报,在她面前温和可亲,穿着长衫斯斯文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哪个学堂里的学生,怎么可能打人那么狠?
她上了车,公西渊发动车子,很快就驶离了大都会。
夜色沉静,沪上大部分地方都进入了梦乡,偶尔见到黄包车夫载客小跑,辛苦非常。
民生之艰,常隐藏在繁华之后。
公西渊虽是富家子,却心怀慈悲,忍不住感慨:“阿茗,你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大家都过上安宁日子?”
黑暗之中,顾茗眸光湛亮:“会有那么一天的,公西。”
公西渊笑起来:“阿茗,你身上总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好像很是笃定会有和平盛世,让人不由自主就心怀期待。”
顾茗轻声但坚定的说:“公西,黑暗都是暂时的,天……总会亮起来的。”
汽车驶过无数沉睡的街道,碾碎了许多人焦虑恐惧的梦,好像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黎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