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想要抬起手来,然而剧烈的喘息了几声,就再无动静,那往日灵动的眸子永久的沉寂下去。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她,她也,没有再求救。 徐宁的身子微微发抖,“徐静。”她没有反应,他的抖动更剧烈了,“妹妹……”泪水顺颊而下。 他原以为他不会再为师父以外的原因哭了。 那是他的家人。 他曾经被一把火烧尽的家人。 如今他引狼入室,在他人的山头放了一把大火。再次目睹亲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也许正印证了某种报应吧。 无声的落泪变为了啜泣,许多人发现了墙上哭泣的少年,他用力攥紧手中的刀笔,白色的身影如一只燕子掠向远处的楼宇,背影如此单薄,终究是孤雁难飞。 火,还在燃烧。 也许是因为敌人被杀干净,也许是因为徐宁已经得手,喊杀声渐渐小了,所有人开始投入到救火的行列。 火,已经烧得太大。 重开宴仍在燃烧的屋子里。 他的手指拂过那些陈旧的卷宗,眸光静如止水,屋内烟熏火燎,他只是定定的屏住呼吸,一本一本查阅十年前的书籍。 前代青衣侯,十年前,薛家庄……他移动的指腹一顿,在这里。 细细阅读了几行之后,他眸光一凝: 火起于山下,山庄之内,杀人满地,新月之下,血流漂杵,可谓惨烈。 余入庄之时,火已熄灭,彼执长剑,立于荒地,怀抱小儿,怅然满面。 长夜辽阔,有玉笛飞声,青衫长立,翩翩如仙,陌生音容,不辨面貌。 薛家庄于一夜之后不复存在,暂别徐女侠,余自归去…… 青衫?玉笛?花城那一夜他也听到了笛声。重开宴凝神屏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眼睛很痛,那是被火烟熏燎的,他将那卷卷宗塞入怀中,闭上眼睛向出口走去,忽然后退一步,一根着火的横梁落了下来,火星溅落,书卷竹简都是易燃之物,轰的一声扬起一大片火海,炙热的火浪吹得他衣摆振动,重开宴立于火中,嘴角溢血,冷漠的脸上仍不动声色。 纸张竹简燃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苍白的脸隐没于起起落落的火舌中,生死之际,他心中究竟是何种想法,没有人知道。 腕上的玉茧熄灭了。 “开宴。”屋外有人叫他的名字,重开宴屏住呼吸不声不响,哐的一声巨响,一道银光一击斩破门板,随后砰砰两声,两个燃烧的书架被踢飞出去,乒呤哐啷的碎成了一地木条,重开宴闭目不动,忽然双腿离地,他被人横抱而起。 救人者的衣服是棉质的,极柔软也极易燃,他穿火而入衣服却毫发无伤,显然内力极其深厚。 来救他的人自然是江浸月。 江浸月抱着他奔出书库,刚跑出几米,身后这座单层的建筑轰然倒塌,如暴风般的扬尘中射出几个黑点,重开宴霍然挣脱怀抱绕到他后背,一声闷哼,江浸月回身接住他倒下的身影,“你……” 重开宴微微一动,受坍塌冲势打在他后背的木条掉落下去,黑色的衣袍褴褛得不成样子,后心破了数个大洞,露出里面一件丝绸般的白衣。 那是苗人皇妃赠予他的水厄甲。 水厄甲坚韧无匹,但毕竟无法完全化解冲击力,重开宴双手扶着江浸月的手臂,呃的吐出一口血。江浸月踌躇了下,轻轻将他抱住,抬手顺了顺他的后背,“这一次……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江浸月。”怀里的人身子一僵,闷闷出声。 “嗯?”他柔声道。 重开宴一把打开他的手,脸色阴沉,江浸月知道他一贯不愿示弱,微微一笑,“开宴,我知道与思夜想合谋的人是谁了。” “谁?” “‘玉笛飞声’,叶青阳。” 重开宴眼珠游移一周,随即一凝,“武当叛徒?” “是,他与肖道长是同届,十年前不知为何打伤武当掌门叛出武当,一路逃跑进入了江南。” “你怎么遇上他的?” “他们在山下放火,楚骊歌……”江浸月一顿,重开宴抿紧了唇线,“楚骊歌怎么了?” “楚骊歌重伤。”江浸月低下头去,“我还是来晚了,抱歉,他很可能……无法再用刀了。” 重开宴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下,“是我的错。” “……”江浸月朝他苍白的笑笑,重开宴冷冷的看着他,“但我还没有收手的准备。” “我知道。”江浸月又复微笑,“不起来么?”重开宴仍保持着扶住他手臂的动作,闻言表情一僵,江浸月脸色微舒,“不想被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就把手搭在我肩上。”重开宴依言伸手,江浸月扶住他后背,带着他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衣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那是姑苏,“公子……” 重开宴道,“外面情况如何?” 姑苏表情古怪,张合了数下嘴,仍是什么都没说,脚步声四起,跟随姑苏进来的还有狄花秋、白霓裳、言前、以及江水寒。 重开宴目光下移:江水寒脸色铁青,他怀里横抱着一个削瘦的身影。 那是徐静,已经死去的……徐静。 她死的时候仍是一个人。 重开宴轻轻推开江浸月,江浸月伸手想去拉他,被他一掌打开,那年轻的刀笔之吏缓缓向前走去,他唇上脖颈上衣领上染满了鲜血,俊秀的脸庞映着未熄灭的火光,犹如地狱的厉鬼。 “她怎么……还是死了呢?”他笑了笑,单手按心,突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接连两次拼死救她,可她怎么还是死了呢? 难道说这个世上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任人如何挣扎,终是无法逃脱这条洪流。 他是写史之人,亦是史中之人,千百年来,没有人可以只身挡住历史的车轮,每一个尝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