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凉。
陈公携着几个宫中小厮,将副宝顶步撵落在了林府门外。
又是匆匆进内见到了言玉几人后,将夜里面圣的大事禀告一番,不及细说,在吩咐过言玉几样必须注意的事项后,就要往那宫里开赴。
却是这一下午的时间,言玉与小熙已将那潘家巷内的所闻所见打对出个细致的梳理。虽是现在形势依旧不甚明朗,大多还都是些雾里看花的粗略分析,但在这扑朔迷离的诸多疑惑之中,吴王要谋反这件事是已然做实了的。
却不想这进宫面圣的事又偏偏选在了夜里,因是白日怕招惹耳目还是如何,言玉自是不得而知,却是如此一来,也就不免在心下要生出了许多顾虑。
虽然在这之前,陈公已然挑明。甚至是那圣旨之上已经载明了,李言玉要为朕之调用。怎奈,如此一写,里面的文章也自然是话中有话。粗略来想,能这样做的原因,大抵也与言玉自家分析的一样,那就是这陛下约莫着身边也是无可以信赖之人,所以要从那遥远边关调度,遣一员与这朝政并无半分关系的人来掺和,想要出此下策,远水来解近渴。
莫说现在的朝政是不是浑水一潭,仅是这吴王一旦折腾起来,兴风作浪,就水至少是清澈不得的。可这言玉一只脚一旦掺进了泥里,若还想再清清白白地拔出来,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党争宫斗本就是个非此即彼的事体。若胜,自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可若是跟着孤家寡人这一方,败了,陛下能不能保命犹未可知,但自己也必然是落得个臭名昭著的下场,必死无疑。
成王败寇的道理言玉不会不懂,可以说从在那烽烟城接下这道圣旨开始,就已经将一只干干净净的脚伸进了这宫中的莲花池内,若是能出淤泥而不染,善始善终,或者至少保住性命,才是个稳妥的打对。
换句话说,此一战,只可胜不可败,若败,那就是死路一条,不仅自己死路一条,跟着自己的两个仙姿玉色的未婚妻子,还有那两个弟兄也都必然是要遭殃的,细来思想,也觉甚为可怖。
言玉坐在步撵上,一步三摇。
可若是粗略分析,至于这陛下为什么偏偏选他,而不是其他本家里根正苗红的人物,心下自然也是有些打晃。
首先自己本身就不是唐家的人,若只是因为在那烽烟城时下自己偶尔打败了吴王和周人,以至于香飘十里,飘到了京城帝都,皇帝的耳朵里,就要以此来论功行赏,将自己调在身边用度,这样的概率或许有些太小。
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自能胜,虽然不能全然说成了侥幸,可运气却也占了大半成分,现在跋涉千里从烽烟城来到江宁,治愈了婕心不说,又顺手成了这大唐天子门下的身边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早就不知乐出了什么花样,倒是言玉的心却一直是悬着的。
可这当今的天子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名讳,必是有人引荐才对。那会是谁?这大唐的里里外外除了和自己还有过一面之缘,但后来又被自己赶跑了的吴王外,脑海当中还就真想不起来第二个人。可若真是吴王引荐的自己,与理又是十分不通,况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晓得他那勾结周人的脏事,难道还要偏偏将我引来江宁为他老爹上上一课,罢了他那太子身份才肯罢休。
言玉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又是阵夜里的凉风忽然拂过,将脸庞的一缕黑发吹起,继而双眼一咪,将脸侧了过去,目光则投向了身旁伴马的一位武士身上。
那骑士似察觉了有人觑他,继而也将侧目来看,瞥过了一眼言玉那沉思的神态后,又很快正视着前方,目光悠然飘渺。
可如果不是吴王,那又会是谁呢?
现在宫里宫外,包括陈公和陛下本人似也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的状况。不过,那潘家一伙人和着宫里的千牛备身宁奕说要动手,怕也是早已做好了细细的谋划。
想这陛下既能稳稳地坐在这宝座上这么多年,不论多少,毕也是通些帝王之术的,又是近些年对外开疆拓土,对内提倡廉政,也算是个务实的明君圣主,可就算他再强,也毕竟是个帝王,虽是能察觉出明面上的势力变化,做些制衡的手段,可这暗地里的买卖,想他这样人物就算心思极其细腻,也未必就能发掘出什么来。
而那宁奕一党本就是天子的身边人,而又对这件事又是如此的有信心。可即使是他们里应外合来做这样事体,难道这京城内外的十六卫就会束手待毙吗。
可就算他吴王殿下再大的本事,他难道能收买得了十六卫所有的军官,难道这军官当中就无一两个正直之人,来阻止此事。却是小熙带回的消息中,对方明明是说要宫内宫外里应外合来做,若是依着这条来推测的话,大多会是,那潘家公子带着吴王殿下的亲兵队伍埋伏城外,宁奕则和一众千牛先斩后奏,趁着夜深人静直入寝宫拿下天子,再将城门打开,肃清余毒。
这陛下则是要杀便杀,若不杀那就逼他退位,即刻下诏传位于吴王,如此万事大吉,一桩逼宫就演完了。
而那之后,则对外宣称,陛下身体有漾,提早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