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都管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脚上趿拉着一双麻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他睡觉的房间走了出来,一路打着哈欠,穿过铺着青石砖的院子,打开了军器孙的大门。
昨日饮酒以后睡得昏沉,险些误了大事,前天就接到了通知,官家命令军器所盘点近期入库的火雷和羽箭。官家要看一看汴梁城内有多少战略物资。
马都管打开大门之后,那两个看守军器孙的兵卒也起来了,他们给都管端了热水,洗了脸,马都管命令他们两个分别去查刚刚从加工作坊送过来的火雷的数量。
那两个兵卒一脸不情愿地说:“刚刚送来没有两天,就按照账簿子上的数量回禀官家就是了,何必自讨苦吃?”
马都管正色道:“我们吃朝廷的俸禄,当然要尽忠职守,岂能蒙骗官家?”
士兵听了这番言语,自然不敢马虎,只好一五一十地数起来。
“一对,两对,三对……”查数查到了最后,士兵突然惊叫起来:“火雷怎么少了一颗?”
马都管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贼杀才!数都数不利落,待我看看!”马都管亲自过来数了一遍,还是少了一颗火雷,马都管的脸色霎时变成了铁灰色。
马都管瞪大眼睛说道:“这些天,有没有外人来过?”
兵卒小声嘟囔着:“只有给你送饭的娘子来过,没有别人……”
“胡说!那个娘子是汴梁城内的良家女子,身世可怜,一个妇道人家,好端端的偷一颗火雷做什么?”
那两个兵卒虽然嘴上不敢跟都管犟嘴,但是心里不服。马都管也非常心虚,只好对那两个兵卒说:“那个姑娘就住在我姑母的绒线庄里,她如果还在姑母家,就说明这个火雷的失踪与她无关,如果她跑了,我们就去报官!”
两个兵卒一起点头,其实他们谁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娇滴滴的姑娘会偷火雷。
他们三个急匆匆地锁了门,一路小跑地穿过朱雀门,来到马氏开的绒线庄。马都管来到后院,他猛力推开门,见那姑娘正在往竹竿上晾一条刚刚浆洗过的被单。
那姑娘见到了马都管,满面笑容,说道:“大哥来得忒快些,奴家刚把被面浆洗好,等会晾干,奴再过去给你缝被子,奴家做的针线不好,望官人勿怪!”
马都管见到了这个姑娘,一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失态,对那姑娘说:“不急不急,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
姑娘热情洋溢地说道:“姑母就在上房里歇息,要不要去给她请安?”
马都管哪里有那个闲心,他对姑娘说:“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耽搁,劳烦姑娘替我向姑母问安便是!”
那个姑娘笑吟吟地说道:“官人既然公务在身,奴家也不敢留你,待被子晒干了,奴家去给你缝被子!”
马都管满脸通红地说道:“有劳姑娘,有劳姑娘!”说完,马都管带着两个兵卒回到了老鸦巷。
马都管刚一出门,玉箫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颗在汴梁城的军器孙里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火雷,此刻已经摆在了汤阴县城,完颜宗弼的大帐里,那个接应玉箫的男子,是几年前混入汴梁城的猎鹰武士,不过,他的层级比较低,只负责传递消息,跑腿送信,不掌握核心机密。
几天前,完颜宗弼接到宗翰的飞鸽传书,宗翰在信中说,他接到了猎鹰武士的传信,宋朝的官家从大理寺救出一个半死之人,此人名叫叶春,是一个能工巧匠。不知道宋朝皇帝赵桓想要干什么,他提醒宗弼一定要注意赵桓的动向。
宗弼在汴梁城下吃过火雷的大亏,所以对赵桓搞的鬼把戏格外戒备,生怕再搞出什么鬼花招。
这一次,宗弼派玉箫混入汴梁城,偷到了一颗火雷,这个东西摆在案头,他发誓要弄明白它的结构,然后照这个样子仿造一批。
看了宗翰的信,宗弼心中暗自不平,猎鹰武士是父皇苦心孤诣培养的人,现在成了完颜宗翰的私产。不过,这个消息引起了宗弼的警觉,他派小番叫高俅来见他。
高俅逃出汴梁之后,万分懊恼,因为金军非但没有攻下汴梁城,反而龟缩在汤阴不敢进攻。
而他高俅,一个大宋朝廷堂堂正正的殿帅,却成了这场赌局中最大的输家,白白地丢掉了太尉的官职不算,还有他在汴梁城内的房产,真是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自从他献出汴梁城的城防图以后,金兀术拨给他一个帐篷,每天的饭食几乎都是茹毛饮血,顿顿都是带着血丝的烤肉,吃得高俅的牙都快倒了。
幸好,汤阴县令柳如卿是他昔日的门生,这个人原来只是汴梁城内的一个帮闲,通过陆谦的引荐结识了高太尉。走高俅的门路,得到了汤阴县令这个官职。如今高俅落了难,他柳如卿不能不报答高俅往日的恩典。
柳如卿是高俅在汤阴县城里唯一的一个朋友,所以经常到柳府来吃饭。高俅见柳如卿整天都哭丧着脸,高俅心中不悦,说道:“昔日我对你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