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鸦巷一直向东不足一里,就是朱雀门,朱雀门外的保康门街上有一家专供宫廷文绣院的丝线铺。丝线铺的门前挂着好大一幅汴绣供行人观赏,绣品中的荷叶上的水珠好像能滚动一般,活灵活现。绣出这幅荷花图的便是马都管的姑妈马氏,马氏早年在文绣院里做绣娘,专门给、皇帝、嫔妃和皇子们刺绣衣服和靴子上的纹饰。马氏累坏了眼睛,宫中的皇后娘娘仁慈,许她出宫嫁了人,嫁人以后的马氏,就开了这家绒线庄。
马都管父母早亡,他就是在姑母家的绒线庄里长大的。姑母的绒线庄里来的客人,都是汴梁城里最拔尖的绣娘,既有宫里文绣院的女官,也有民间的高手。这些绣娘们个个心灵手巧自不必说,单说容貌也是汴梁城里最漂亮的。马都管从小在绒线庄里长大,这里总有绣娘们光顾,他从小就见惯了各色的美女,但像这位姑娘这般容貌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马都管本想在老鸦巷附近近赁一间房来安置这个半路上捡来的姑娘,怎奈囊中羞涩,思来想去,他决定把这个姑娘送到了姑母家的绒线庄暂住。马氏见侄儿送来一个姑娘,心中自然欢喜,那姑娘不仅能烧一手好菜,还能帮马氏绣花,她住进绒线庄还没到两天,就已经把马氏哄得整天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天中午,军器所那两扇油漆斑驳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拍打门环的声音,马都管急忙跑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只见她头顶包着一块紫色绢帕,身上穿着一身半新的藕荷色素罗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臂弯里挎着一只竹篮,一股饭菜的香气已经从篮子里飘了出来。那姑娘望着马都管,笑吟吟地说:“官人,姑妈让我来给你送些饭食过来……”
马都管见到姑娘,半边身子早已酥麻,口里含糊地应承说:“好,好!”院子里的几个兵卒见门外站着一个美人,就齐声邀请说:“姑娘何苦站在门外说话?快些进来,一起吃酒吧!”
姑娘有些羞涩地看了马都管一眼,款款地移动莲步,走进了院子,马都管手下那几个士卒见到这个姑娘,怀疑是瑶池仙女走错了地方,来到这军器所来。
那姑娘来到院子当中,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篮子,对马都管说:“姑母说你近来非常辛苦,特地让我烧了几样小菜给你送来,让你和兄弟们尝尝,是否可口?”
那几个士兵闻到篮子里飘散出来的香味,早已按耐不住了,他们恨不得一口将那只竹篮吞到肚子里去。那姑娘瞥了一眼几个快要流出口水的士兵,她故意不紧不慢地,从篮子里拿出几样小菜:一碟熏制的糟鹅、一碟脆生生的茭白、一碟风干牛肉,一尾红烧鲤鱼。各种美食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面,对马都管说:“姑母说你近来颇为劳累,让我给你送来的这些酒菜。”
马都管连声说道:“马某何德何能,敢劳姑娘亲自炮制这些菜肴,还要送到这里?”
那姑娘说:“官人救了我的命,大恩不言谢。再说这些菜肴都是姑母花的银子,我只是动手做一下,官人何必客气?”
马都管见了桌上的菜肴,口水直往外涌,他搓着双手说:“那马某恭敬不如从命,我就笑纳了吧!”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士兵早就忍不住了,他们嬉皮笑脸地对马都管说:“今日让我们也跟着官人一起解解馋吧!”不等马都管同意,几个人已经坐在桌边吃了起来。那姑娘笑着说:“有菜无酒不成席,奴家还给几位官爷备了一壶花雕。”
几个守卫军器所的士兵欢叫着:“有酒最好,最好!”那姑娘拿出一罐花雕酒,马都管亲自动手,解开瓶口的泥封,将酒倒在碗里,院子里飘散出一股浓浓的酒香。
几个人喝了一阵,感觉不胜酒力,几个人纷纷跑到仓库里,席地躺下睡了。那姑娘对着已经躺在床上的马都管说:“姑母嘱咐奴家,要给你拆洗一下被褥,奴进去收拾一下就来!”马都管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直往下坠着,他对那姑娘挥挥手说:“随意,随意!”
那姑娘飞快地跑到里间,将马都管平身休息的被子展开,见四周无人,从架子上取下一颗火雷,用被子裹了,塞进竹篮子里。然后把被子里面的棉絮叠好,对马都管说:“几位官人且在这里休息,奴要回去了,出来的时间久了,免得姑妈挂念!”说完,那姑娘挎着竹篮,飞快地走出了军器所的大门。
她低着头,快速地走出了老鸦巷,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巷,她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用手一推那扇门,门无声地开了,门里站着的人,手持一柄亮闪闪的钢刀,神情异常紧张,当他看到那姑娘时,非常恭敬地行礼说:“参见夫人!元帅要的东西,夫人拿到了吗?”
姑娘点点头,将一颗火雷交给了那个人,然后神情紧张地说:“我已经拿到了一颗火雷,事不宜迟,我要跟你一起出城!”
那车夫又说:“元帅让我问你,你的行藏可曾暴露?”姑娘摇摇头说:“不曾。”车夫说:“元帅希望夫人在汴梁城内多停留几日,昨日猎鹰武士飞鸽传书,说大宋官家刚刚从大理寺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位能工巧匠,元帅想知道大宋皇帝下一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