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翁夹着樊伉画的简图回去后琢磨了五六日, 待到第七日清晨终于琢磨出点头绪来, 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和樊伉商议。
樊伉正睡得昏头昏脑的,听见闳翁要见他,睡眼惺忪地起床, 光着脚一边刷牙一边听闳翁细述。
“郎君的图纸奴拿回去后左思右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法子许是可行。”大约是这几日都不曾好好睡觉, 闳翁整个人蓬头垢面的, 一双眼睛倒是亮得惊人, 不见疲色。
“说说。”樊伉拿着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兴冲冲地吆喝他去屋子里谈。
“郎君,还是先用些早食吧。”乘光连忙道, 一边用“还不快退下,不可打扰郎君用早食”的眼神瞪着闳翁。
樊伉前几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图, 吃不好睡不好的模样把他吓坏了, 可不敢再让郎君这样疯魔了一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这个没眼色的老奴居然大清早就跑过来打扰郎君!
闳翁被他一瞪, 满腹的话语全都咽了下去,讪讪地站立在一旁。
樊伉道:“你去厅里等着我, 我吃过饭就来。”
闳翁如释重负般地退下, 樊伉用了一顿简单的早食, 脑子总算清醒以后便去找闳翁讨论水车事宜。
“奴想了许久,主轴可以利用榫卯结构, 将这些辐条嵌入主轴中, 辐条的顶端再安装上刮板和水斗, 刮板刮水, 水斗装水。当河水冲来的时候,水的冲力会缓缓带动水车,装了水的水斗也会慢慢被提到半空将水倒进渠里。”闳翁指着被他完善了许多的图纸对樊伉道,“奴想着在此处设道机关,在水车主轴地方建个更大更结实的滑槽,里面设个像这样的小机关,再将水车主轴嵌在里头,利用这个机关可以随意控制水车主轴的高度,这样春春夏之季,山上积雪融化,河面水位上升,启动机关抬升水车,秋冬之季,河水干枯,水位下降,水车主轴顺着滑槽下降,一年四季,水车都能转动,浇灌田地。”
樊伉看到他画的那个机关图,这才是真正地感觉到惊讶了。
虽然那个图很简单很粗糙,但的的确确是一个简易滑轨的剖面图。
他不知道滑轨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但是闳翁根据一个水车简图能想到这么多,并且还无师自通地创造出滑轨的雏形,简直不可思议。
樊伉突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果然不能小瞧这些古人啊!
看看一个从小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奴隶,居然都有如此智慧,真是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不错不错,闳翁你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修建水车的事便交由你负责,需要什么直说,我给你想办法。”
樊伉说完,又对乘光道,“晚点你和闳翁一起,把咱们的人手里头,懂木工的人都召集起来,听从闳翁的安排,争取早一日将水车建成。”
乘光和闳翁应了声喏,自去外头挑人。
无名也跟着起身,推开门往外走。
“去哪?带大黑去打猎吗?”樊伉兴致勃勃地问道,“带上我带上我。”
“你能干什么?”无名把匕首收起来,招呼大黑往外走。
“……”这真是个好问题。
樊伉想了想,说:“我去帮你们提猎物也行啊。”
无名淡淡地提醒他“你不打算建水车挖渠了?”
樊伉一想也对,闳翁去建水车,建水车需要木料,得去砍树,木料要刷桐油沥青做防腐处理,还要去挖水渠,人手倒是够,就是铁锹不太够,挖了土还要把土拖走,哪儿都是事。
河南郡没有桐树,想要桐油只能从蜀中或者南越国调运。
沥青他倒是不缺,干馏煤的时候他存了一点,要着人送信去栎阳,让人送过来。
“啊啊啊——”樊伉忍不住抓狂了。
已经一只脚踏出门外的无名被他的怪叫声又吓回来了。
“妖怪都是像你这么叫的吗?”无名说。
“哈?”樊伉掏了掏耳朵,表示自己有听没有懂。
“不,没什么。”无名抚了下额头,满脸伤脑筋的表情,“又怎么了?”
“好多事啊!”樊伉继续大叫。
无名顿时放下了心。他摸了摸樊伉的头,安慰他说:“那就不要急,慢慢来,总会有做完的一天。”
“还要好多好多的钱。”想到接下来几个月要做的事,樊伉仿佛看见成堆成堆的钱飞快地离他而去,顿时两眼发晕,想一头昏倒,然后再穿回去。
“那就挑紧要的事情先做。”无名不忙着去打猎,拍了拍大黑的脑袋,示意它自己出去玩,自己折回身,打开武器匣,开始一样一样往身上装武器,好多武器樊伉都没见过!
樊伉好奇地看着他:“你这是去做什么?不去猎野猪了?”
“不去了。”无名说,“郎君不是缺钱吗?我去一趟齐国。”
樊伉更加好奇了:“齐国有钱吗?”
就算有钱那也是别人的吧,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