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雷连山发动125摩托车,耀武扬威的带着茅易离开那一栋栋毫无人情味的高楼。他将油门开到最大,烟囱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冒出阵阵黑烟,好似要撕裂了一般。
汽油的味道还没散尽,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公路边的一家自助火锅店外。既然赚钱了,当然应该好好吃上一顿。既然出了口恶气,那更要好好庆祝一番。
这火锅店的门头很是老旧,桌上的白色台布也已经有些发了黑,散发出油腻腻的味道。
在这种城乡结合部,吃什么,喝什么,卫生很难得到保障。然而,这已经算是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来过最奢侈的地方了。因为地段原因,店里的生意自然不算好,只是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食客。
“羊肉蔬菜火锅,四十八一位,羊肉和蔬菜自己冰柜里取,白酒随便喝。勤拿少取,不要浪费。”看店的女人低着头,滑着手机,懒得搭理两人。但当她抬起头来,看见雷连山的时候,脸色一变,说道:“山子,你的生意我做不起,今儿个还是别处去吧!”她认识雷连山,言下之意,当然是嫌弃雷连山吃得太多。
雷连山听她如此说话,挠头嘿嘿笑道:“今天不差钱,我自己给双份的钱,总该行了吧!”说话间,茅易摇摇头,已经递上了两张红票。
那女人听雷连山这么说,又瞅了茅易两眼,淡淡说道:“收您两百!”说话间,已经把找零的钱递了过来。茅易点头示意,显然是不想多说话。
两人要了个鸳鸯锅子,煮上肉和菜。火锅的蒸汽,就像烟雾一样四处蔓延。茅易没什么胃口。不知怎么,从雷连山三叔家出来后,他的心老是揪揪着,记挂着家里,总感觉家里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可是,眼下家里只有自己一口人,还能再发生什么事情呢?按雷连山说法,就他家那两间破屋,贼进去了,都得寒酸得抹眼泪儿。
雷连山不一样,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锅子和羊肉。他一人开了两瓶白酒,蘸着麻汁,一盘盘羊肉,就像倒也似的进了肚子。
他这一顿大吃大喝、风卷残云般,虽说是交了双份的钱,那收钱的女人见了,脸也变得极其难看。两瓶白酒下肚,饶是雷连山海量,舌头也已经有些缕不直了。
茅易骑上雷连山的摩托车,带着他往家走。他骑得不快,刚走到胡同口,就看见靠墙的土路上停了一辆加长林肯。车身如洗,纤尘不染,与周围的坑洼土路,断臂残垣,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辆车,应该是茅雷官庄有史以来,开进来最好的车。
茅易骑着摩托车,一个愣神间,差点撞到车上去。他一个急刹,坐在后座昏昏欲睡的雷连山砰地一声撞到了他的背上,两人掀出去两米多,狼狈至极,咕噜噜翻滚到了家门口。
发动机还在响着,茅易揉着肩膀挣扎着站起身来,向着雷连山骂骂咧咧的啐了一口。骑了一路摩托车,他的头发一根根全部直竖起来,加之三四天没刮过的胡子,显得格外邋遢,再加上此时满身满脸的土灰,简直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当然,说他无家可归,是不准确的。因为,他此时就站在自家门口。而且,因为先前走得极是匆忙,大黑的老旧院门,此刻正敞开着。
雷连山在地上哼了几声,爬将起身,朝着那辆林肯啐了一口,道:“你姥姥的,有钱了不起啊?!”
茅易正要再与他说话,转头间,却猛的发现自家的院中,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五个黑衣人。五人一前四后,皆是满脸疑惑的看着二人的狼狈模样。
最前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约摸二十多岁。这女子生得极为好看,眉目之间,带着股难以严明的清丽。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脸却显得有些苍白。
她身材极为修长,暗色的皮衣紧紧贴在身上,竟显得比身后西装革履的四个男人还要高一些。此时,她双眉微蹙,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门口的茅易和雷连山。
“这妞不错啊!茅易同志,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人家带人找上门来了?!”说完这句话,他抬眼看了眼茅易,随即摇头,咧嘴调笑道:“你哪有这福气。”他这两句话虽说得极轻,但院中几人却都入了耳。
于是,他们知道,原来,那个蓬头垢面、满脸胡茬的小子,就是茅易。没有人理会雷连山说什么话,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茅易身上,惊诧、质疑、失望、可怜、无奈……
茅易觉得很不自在,觉得自己十分不想再呆在这里,哪怕这里是自己的家。是因为对面的女子长得太漂亮?是因为他们坐的车太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然而,茅易说了一句令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们的车,摔坏我的摩托了。”因为莫名的紧张?因为口不择言?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然而,那女子却好似没有听见茅易说话,她缓缓走上前来,淡淡道:“请问,你就是茅易先生吗?”礼貌、周到,却不带丝毫情感。就像,她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不是在和茅易交流。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子,他觉得有一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