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朝,洛阳园林多仿苏州,但因屋舍布局工整,给人的感觉却又大有不同。
此时天黑月明,光影绰绰,别有一番寂静美感,只除了北风吹在脸上的冰冷感觉,并不让人好受。
现在是寒冬腊月,奔波在外,绝非一件美差;而且快要过年了,大多数人都该在家呆着,置办年货了……
沈依依想着想着,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让后面追来的蔡礼一把攥住了手。
蔡礼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歉:“依依,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再也不在马车上乱来了……”
唉,这是相隔了千年的代沟么?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沈依依只能叹一口气,道:“我的确不乐意在马车上做坏事儿,但我没为这个生气。”
做坏事儿,唔,这词儿用的……蔡礼略微走了一下神,虚心问道:“那你在气什么?”
气什么?气他嫌她小呗!但这话沈依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深呼吸了几下,状似不在意地道:“算了,不气了,说不准你也小呢。”
说不准他也小??啥意思??蔡礼没有追问,脸却有点绿了。
知道她不爽的点在哪儿了?现在能体会她的愤怒了?沈依依瞅了蔡礼一眼,心里终于舒坦了。
忽然茱萸从旁边的小径上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将军,夫人,余氏闹腾着不肯安歇,非说要现在就去隔壁的白家。”
蔡礼不耐烦地把手一挥:“把她打晕不就歇了?”
能不要这样简单粗暴吗……沈依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感慨道:“我倒是愿意现在就把她丢到白家去,可这样等白俊茂回来,她还有命吗?唉,本来我挺恨她的,但想想她蠢成这样,竟然恨不起来了。”
她说完,又对蔡礼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她去。”
蔡礼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只好任由他跟着,示意茱萸带路。
两人随着茱萸,到了位于西跨院的一间屋子,果见余氏正在大闹天宫,完全不讲半点道理。她的眼神又不好,东撞一下,西撞一下,撞得身上的鞭痕全渗出了血。
这女人怎么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呢?沈依依暗自摇头,带着蔡礼这个尾巴走上前去,道:“余氏,你要是不把身上的伤治好,再睡个美容觉,我就算把你送到白家,白俊茂也不会要你的。”
余氏冲着沈依依左边的墙角眨了眨眼睛:“美容觉?”
瞧这眼神儿,看哪儿呢这是?沈依依按了按额角:“你想去白家,没问题,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这道理你应该明白吧?你想见心上人,却不肯好好保养打扮,你自己说说,这过得去吗?”
余氏现在疯疯癫癫,唯一能让她动点脑筋好好思考一下的,应该只有她的爱情了。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爱情的话。
余氏听了她的话,果然不闹了:“你说得对,我要养得漂漂亮亮地去见老爷。我不能让姚氏那个狐狸精给比下去了。”
“这就对了嘛。”沈依依道,“我让人给你上点金疮药,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再来合计合计,怎样变得比姚氏更漂亮。”
这话余氏显然很乐意听,乖乖地去了里屋。
宜园有几个粗使丫鬟,沈依依让茱萸叫了一个来,帮余氏上金疮药去了。
在回住处的路上,蔡礼一脚踢飞了一粒小石子儿,骂道:“一窝蠢女人。”
沈依依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白俊茂太帅吧。”
哪里帅了?小白脸!对于沈依依的审美,蔡礼很不以为然。
“你觉得姚氏漂亮吗?”沈依依突然问他。
蔡礼愣了一下:“还可以吧。”
“她好漂亮,按着我的年龄推算,她今年至少得三十了吧,看起来却跟刚满二十岁似的。”沈依依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沈依依’咋没遗传到她的美貌呢?”
这话题跳转的,怎么就到相貌的美与丑上了呢?蔡礼侧首看着她,道:“你,你也挺好看的啊。”
中国男人古今都一样,不太善于当面夸奖女人,所以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蔡礼竟结巴了一下,而且脸还红了。
“没她好看。”沈依依摇了摇头。
“别,你长得不像她,挺好的。”蔡礼由衷地道,“不然我看着你,就会想起姚氏,想起姚氏,就会想到她竟然那么蠢,竟给自己的亲女儿介绍姘头。”
他对姚氏的怨恨,还真是刻苦铭心啊,也是,姚氏的所作所为,的确深深地伤害过他,他恨是应该的。
沈依依握紧了他的手,同他一起回到了住处,进了卧房。
两人都累了,洗漱一番,上了床。
蔡礼把自己的那床被子丢到了地上,强行钻进了沈依依的被窝里。
沈依依拍了他一把:“干嘛呢?”
“不干嘛,睡觉。”蔡礼让沈依依枕着他的胳膊,与她面对面地躺着,当真什么都没做,便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