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慈安堂。
花氏高坐上首,沈家一干人等,包括老太太丁氏,都不敢落座,在下首站了一溜。
沈依依走进堂内,给花氏行礼:“夫人。”
花氏看了看她浓重的黑眼圈,问道:“蔡礼还没找着?”
沈依依摇了摇头。
花氏又问:“你带蔡礼到江边做什么?”
“散心。”沈依依答道。这是花氏所托,她答起来理直气壮。
“我怎么听说,你和他上江堤的时候,带了一口木箱,还拿了铁锨?”花氏看起来很冷静,但问的话,却句句都是关键,“那口木箱里装着什么?带铁锨又是去做什么的?”
该死的蔡礼,若非他走失,她哪需要向花氏解释这些!沈依依在心里把蔡礼翻来覆去地骂了好几遍,拎出来顶缸:“夫人,我不能说,因为我答应过蔡公子,替他保密的。”
这话最重要的意思,并非她得替蔡礼保密,而是,木箱和铁锨,都是蔡礼的安排,跟她没关系。
花氏无可反驳,毕竟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蔡礼是自愿携带木箱和铁锨,跟着沈依依上江堤的,甚至那木箱和铁锨,还是他自个儿拎的呢。
可是,不管怎样,蔡礼失踪,乃是事实,花氏的心情很不好,她把随身携带的马鞭拿起来看了看,道:“照你的意思,蔡礼下落不明,是活该他自己倒霉,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提起蔡礼下落不明,沈依依比谁都抓狂:“夫人,真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我跟你们一样,一头雾水。我完全弄不明白,蔡公子怎么散个步,都能散丢了。”
死蔡礼,蠢蔡礼,可把她给害惨了!
花氏面色沉沉,拿着马鞭摩挲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了。
彩云跟在花氏后面,回头看看沈家的大门,惊讶道:“夫人,就这么算了?”
蔡礼是跟沈依依来武昌府的,现在人不见了,怎么着也得追究一下她的责任吧?
“沈依依如今变伶俐了许多。”花氏答非所问,“但想想她之前做的事,我还是不喜欢她。”
那是,一个撕毁婚约,跟别的男人私奔的女人,谁喜欢得起来?彩云深以为然。
花氏说着说着,却叹了口气:“但是儿子不争气,我没办法。”
瞧蔡礼对沈依依的痴迷劲儿,如果她把沈依依怎么着了,等蔡礼回来,不得跟她拼命哪?
彩云由衷地道:“夫人,您是这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母亲了,别人家遇到这种事,哪管儿子怎么想,早请个媒人,瞒着他另定一门亲事了。”
“结亲不是结仇,我不通情达理又能怎样?难道给他娶个不如意的,等着他天天跟我闹?”花氏感叹着,突然觉得很恼火,这样一桩门不当户不对,传出去还会惹人嘲笑的亲事,她这个做长辈的都同意了,为什么沈依依就是不松口?
难道骠骑大将军亲笔所书的求亲书,还不能让沈依依满意?
蔡礼这次所谓的失踪,莫不是被气走的吧?
花氏越想越生气,翻身上马,把马鞭挥得山响:“我们家蔡礼,到底哪里配不上她了?”
彩云忙道:“夫人说笑了,骠骑大将军府的少爷,还能配不上商户之女?是那一位没眼光罢了。”
对,就是沈依依没眼光,他们家蔡礼,身体棒,武艺高,性格爽朗,做事干脆,除了贪玩一点,简直没毛病!这种没眼光的女人,还要她做什么?趁早忘掉,另寻一门好亲!
花氏狠狠地想着,当即对彩云道:“等一回京城,就把二夫人和三夫人叫来商量,给蔡礼把亲事定下来!”
这话彩云都不敢接,缩头讪讪地笑:“夫人,您还是等把少爷找到再说吧。”
开啥玩笑,少爷那脾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背着他给他定亲,他还不得把将军府给拆了?
得,还是自家儿子不争气!花氏一想起蔡礼对沈依依的那股傻劲儿,就觉得牙疼,呲了一声,拍马朝江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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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走了,丁氏终于敢喘气儿了,扶着沈二太太的手,颤巍巍地回到了上首的座位上。
将军夫人太吓人了,走哪儿都抓着马鞭,好像一言不合,就会给人来一下儿似的。
沈二太太倒了盏热茶,递给丁氏压惊,又瞅了沈依依一眼,道:“老太太,您别怪我多嘴,这大小姐也太能惹事儿了,我们因为她,本来就把将军府给得罪透了,她倒好,散个心,又把蔡公子弄丢了。”
“可不是嘛!”这种时刻,沈珊珊自然不会错过,马上接过了话来,“老太太,您刚才看见将军夫人的脸色没有,黑得跟锅底似的!”
“脸色算什么,将军夫人的马鞭子甩啊甩,我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抽到我的脸上来,吓死我了!”沈五太太拍着胸口道。
丁氏喝了两口热茶,终于缓过了劲儿来,冲着沈依依厉声吼道:“跪下!”
“娘!”沈大老爷把沈依依护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