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郊野,道旁都是农田村舍,时值初秋,男男女女都在地里干活儿。那些农妇头上包着帕子,赤着脚,有的还把裤腿卷起老高,免得泥巴弄脏了衣裳。 看来所谓的礼教规矩,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对于那些连填饱肚子都困难的人来说,除了活下去,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沈依依倚在车窗边,托着腮,看得有些出神了。 小胡椒凑过来,半是好奇半是抱怨:“小姐,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好看呀。”沈依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下厨用的粮食,就是他们种出来的呀。如果没有品质好的食材,厨艺再高超,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对不对?” 只有经历过激素肉、转基因蔬菜和毒大米的人,才明白食材有多么重要,只不知小胡椒能不能领会了。 小胡椒果然意兴阑珊:“食材再重要,您坐在马车上,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儿来。” “你是不是无聊了?”沈依依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朝车窗外一指,“你去找汪清聊天。” “我才不要!”小胡椒断然拒绝,“他太呱噪!” 汪清在窗边听见,正要表示反对,被小胡椒一巴掌拍走了。 沈依依只好转过身来,背靠车壁坐了,道:“那我陪你聊聊吧。你跟我说说,沈家有哪些人,是以前爱欺负我的?” 其实她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反正她没打算在沈家久待,最好三天时间就能解决完,然后周游全国去。 她是随口一聊,但小胡椒却来了兴趣,巴拉巴拉讲了一大通。 沈依依听了一会儿,对沈家的大致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沈家老太太尚在,老太爷已逝。底下共有五房人,“沈依依”她爹是大房。 “沈依依”在私奔前,因为掌管着沈家在京城的酒楼,常年不在家中,和沈家人接触较少,但从二房到五房,就没有人不盯着她手中的几家酒楼的,个个想抢,出尽了损招。不过如今这些酒楼已经落到了沈三太太手里,跟她没啥关系了。 沈家的几位老爷,她都已经见过了,很好区分,奸诈狡猾的是二老爷;看着很严肃的是三老爷;唯二老爷马首是瞻的是四老爷;脾气爆性子冲的是五老爷。 沈家的太太们,三太太是续弦,其他几位太太都是原配。三太太她见过了,心思不太好,但手段也谈不上高明,只不知在沈家的地位如何。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众多,加起来有十来人,正因为人太多,老太太嫌吵闹,立下了一条规矩,平时请安,每房只许来一位小姐;至于少爷们,隔三差五来点个卯就行,不耽误他们做生意。 所以能够每天出现在老太太跟前的,必定是各房最得脸的小姐了。 沈依依因为去意已决,所以小胡椒说了的,她就听着,没有说的,她便没细问。 一路上听小胡椒聊天,时间倒是过得很快,这天黄昏时分,车外的人声喧闹声突然大了起来,沈依依打开车窗一看,武昌府到了。 在武昌府的城门外,沈依依坚持停了一下车,让小胡椒去交代两名管事,三分之二的奴仆跟她走,三分之一的奴仆到沈家附近租房子,自行安顿。 沈家几位老爷为了等她,只好也停了车,让沈依依奇怪的是,他们在杭州府那样嚣张,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却反倒老实起来了,什么抱怨的话都没敢说。 她哪里知道,沈家几位老爷正在担心那三千两银子的亏空问题,一时半会儿没心思分到她身上。 沈依依安排好奴仆,马车继续进行,直达城西。 沈家不愧是武昌府首富,家宅占地极广,院墙一眼望不到边,只怕那些寻常的宦官人家都比不上。 沈依依已经从小胡椒的口中了解到,沈家的大老爷,也就是本尊的父亲,捐了个同知的官职在身,所以在家宅规格上,早已突破了普通百姓的限制。 沈宅占地广,门前也极为开阔,不过大概因为有专人值守,周围安安静静,看不到半个行人。 距离大门尚有一段路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依依打开车窗,朝外看去,只见在车队的最前头,多出一名中年男子,他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仪态威严,发须却已经花白了。 沈二老爷、沈四老爷和沈五老爷迅速从车上跳下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大哥,你怎么迎出来了?!” 这就是“沈依依”的父亲,沈家的大老爷?沈依依没有急着下车,透过车窗,继续朝外看去。 沈大老爷扫了沈二、沈四、沈五一眼,问道:“依依回来了?” 敢情是来接沈依依的,并非为他们,沈五老爷很是不忿,但什么也没敢说。 沈二老爷道:“回来了,在后面车上呢。” 沈四老爷马上回头喊:“依依,快些下来,你看你父亲都接到门外来了。” 沈依依带着小胡椒从车上下来,上前给沈大老爷行礼,唤了声:“父亲。” 沈大老爷微微怔了一怔:“到底一年没见了,生分了,都不管我叫爹,改叫父亲了。” 嗯?本尊这位父亲的态度,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沈依依也怔了一怔,方才改口:“爹。” 沈大老爷的脸上,浮出些许笑容来,冲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沈五老爷觉得这气氛太过于温馨,极为不满,指了车旁的众多奴仆,道:“大哥,你看,她回家还带这么些人,难道我们沈家缺人伺候?” 沈大老爷顺着他的手看了看,问沈依依道:“这些人,是你买的?” “是我买的。”沈依依简略答道,“还有那些镖师,也是我雇的。” 沈大老爷点了点头,道:“镖师没有进家门的道理,让人带他们去歇息吧。” 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