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消息后的阮幼梨有那么一刹那的愣怔。
她缓了好一阵子,才徐徐抬首,木讷道:“你说……什么?”
“和玉死了。”这一次,傅行勋放下了手中的箸子,正色重复道。
他的神色庄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这让阮幼梨彻底地从震惊中抽出神思,清醒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因为下药的事,阮幼梨对和玉没甚好感,但和玉毕竟是她到这个地方认识的第一人。
她在这里,也就与和玉最为相熟。
“怎么,为她的死伤心了?”见她这般出神的模样,一旁的傅行勋眉尾一抬,问。
“嗯。”阮幼梨坦诚地点点头,垂下的眼睫掩了一片落寞。
好歹也是和她相处过这么久的人啊。
傅行勋也在她的这声应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下了阮幼梨用箸子轻轻击打碗壁的声音,一下一下,清越作响,让傅行勋的心跳莫名就紊乱了几分。
“别……别伤心了。”终于忍受不了这声音的傅行勋犹疑了好一阵,才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近似安慰的话语。
温柔和煦似春风过绿堤。
一瞬间,方才在阮幼梨心里打架的那两个小人彻底分出了胜负。
后方,卒。
前方!大获全胜!
果然,她没有看走眼,她的元郎就是这么温柔、体贴,切切实实的儒雅名士!
阮幼梨登时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双晶亮明澈的眼仿佛璀璨星辰般,耀着零碎的光。
傅行勋被她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忙别开了眼,错开她的目光。
然而她的目光就像是有实质般,如轻羽扫过他的眉、他的眼,最后顺着他的肌肤,一寸寸往下……
傅行勋没忍住,唰的一下站起了身。
他紧抿了唇线,僵直着身子道:“随我来罢。”
“作甚?”阮幼梨嘴里含着一根箸子,一脸茫然。
“你不是伤心和玉死了吗?”他猛然转首看她,道。
阮幼梨忙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柔柔弱弱地起身,小碎步跟上了他。
因为昨夜的事情,阮幼梨也没有了装死的必要,故而这一路上,她都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傅行勋身边的。
府中众人见她安然无恙,震惊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既震惊又不解者亦有之。
然而阮幼梨始终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如傅行勋般,沉默着片语未出,负手身后,款步而行。
仿若高岭之花的清冷圣洁。
这段日子,阮幼梨虽是暂居到了傅行勋的院子,但和玉却依旧留在轩兰苑,每日按时服用阮幼梨的药。
药中下了慢性的毒.药,日积月累,原本康健的和玉在这些日子下来,也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
碧纱橱上的珠帘被缓缓掀起,阮幼梨跟在傅行勋的背后走了进去。
一进屋,铺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沉闷的气息。
阮幼梨一时间竟被这气味闷住,扶着胸口清咳了几声。
“侯爷,小娘子。”屋内早有婢女侯着他们的前来,现下听到了动静,忙是恭敬地到他们的跟前屈膝行礼。
傅行勋颔首,算免了她的礼。
“如何?”他停在厚重的帷幔之前,止步不进,问。
“是今早去的,大夫验了药,道是药里加了乌头。”婢女颔首低眉,毕恭毕敬地答道。
阮幼梨将这番话听得一字不落,登时背后发凉。
差一点点,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想到了这一点,阮幼梨的心里突然间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个药,是和玉亲手送到她的嘴边的。
和玉想用她的命去换她家人的命,可她家人的命就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和玉的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阮幼梨忍不住紧闭了眼,长吐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傅清沅,没有再踏上那一条绝路。
她活了下来,真正地获得了新生。
“可要进去看看?”傅行勋微微侧首,问她。
阮幼梨睁眼看他,果断地摇摇头:“不要。”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面容扭曲的样子,又不好看,看了之后说不定还会被怨魂缠身,夜长梦多。
傅行勋了解地点点头,伸手撩开了帷幕,独自走了进去。
看着他没在帷幕后的身影,阮幼梨没由来的一阵慌张。
他他他他都不怕的么?!
她下意识地跟着他行了两步,可到底胆怯地停在了帷幕之外。
虽然上辈子做过孤魂野鬼,但自己做是一回事,看别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怎么也不敢去看的!
哪怕里面待着傅行勋!
见她没有跟上来,傅行勋的心里微微一松,眉尾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