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并不是很多的面,她却足足吃了半个小时,筷子徒劳的来回在碗里和她的嘴巴间穿梭,碗里的面不见少,她的肚子里也没有一点食物进去。
“洋洋,你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母亲看她心不在焉而关心地问道。
“哦,没事儿,就是没胃口,不想吃”刘洋平淡的说。
“那就别吃了,啥前饿了再吃,我给你放在炉子上热着”母亲拾过放在刘洋身前的饭碗。
“没事儿,我不吃了,不用热了”她说着起身走出房门回了自己的屋。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真病了”母亲担忧地问一旁的刘一根。
“她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昨天去她舅家不就是这个样子,兴许是还在生气哩”刘一根想起前些日子逼她嫁人的事,心里竟有些自责,或许,他不该那么强势,应该和女儿商量商量的。
“唉!都怪你,有啥话就不会好好说,动不动就发脾气,这下好了,你开心了”妻子埋怨丈夫。
“行了,明天我跟她好好谈谈,她不愿意我就去推掉”刘一根此时更加坚信就是自己那天的举动让女儿变成这个样子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感。
张远躺在炕上,一直想着刘洋白天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你好好学习,别辜负你爸妈的期望”。他不明白刘洋说这话的意思,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辜负爸妈,只是想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回报他们,虽然这会和父母预期的稍稍有些不符,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家里的生活条件得到很好的改观,让父母能够大大方方地吃,大大方方的穿,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用为口袋里没钱而烦恼。
还有一件让他觉得高兴的事,那就是父母回来后再没有说表哥的亲事。他在想,也许父母也就是嘴上说说,出了门就把这事给忘了,不会真的去刘洋家说亲,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想到这里他既觉得舒心又觉得困惑,席卷而来的睡意让他暂时将这些没有结果的思考抛下,拉过枕头躺了下去。
新年的热度经过连续三天的消耗逐渐冷却了下来,农村的夜晚又回归到往常的安静当中。
张老汉看着孙子躺在炕上,呼吸均匀,显然是已经睡着了。他熄了灯靠在窗户上,想起了自己已经有二十年没见的小儿子张继鸿,到此时,他也音信全无,不知是生是死。岁月的年轮增了一圈又一圈,他这样痴痴地守着这片土地,看着春去秋来,数着日出日落,等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现在已经七十八岁的他,再无力去管身边发生的一切,只是随着时间在不断地重复着。活着或者死去对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他现在只是时间的傀儡,等哪一天自己没有了再存在下去的意义,时间就会让自己的生命终止。这样没有明确节点的等待,是极度煎熬的,因为他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会不会让后人满意,会不会不负于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
前面他已经不会再有牵挂,而此时,他早已波澜不惊的内心又泛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那个他没有给过多少父爱的女儿的身体出了问题,他虽没有亲眼看到,但从外孙的话音里他能够听出来,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但他无能为力,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能亲口对她讲,现在只希望上苍怜悯,昆仑山护佑能让她活的不要那么痛苦。
恍惚间,有一个念头闪过,他浑浊而深邃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芒,他要去看看她,自己唯一的女儿,就算不能为她做点啥,也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起码让病痛折磨的她感到一丝丝的温暖也好,想到这里他就迫使自己睡觉,因为明天他就想去。
天还没有亮他就起了床,悄悄地出了门。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他们都还熟睡的时候,一个人踏上了去女儿家的路,那条路他在年轻的时候曾走过无数遍,直到八年前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远行为止。他还记得那条路上的每一处拐弯和每一个岔路,时间让他的身体逐渐衰老了,却使他的内心越发清明亮堂,年轻时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会慢慢地出现在他的心里,而且还是那样的熟悉。
他还没有走下自己屋后的山,天就已经亮了。他坐在半山腰,看着太阳的光辉从金家岭一路走到魏家山,他才再次启程。在他休息的片刻,他想起第一次去女儿婆家时的场景。那是一九八八年的春天,离女儿出嫁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和老伴儿才闲下来有空去看看女婿的家,那个时候婚姻还是通过媒人的介绍,两家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两家的家庭情况也都是从媒人口中得到的,至于具体的他们并不清楚。女儿婚事在即,他们二老就想着去女婿家瞧瞧,实地看看,也好多点了解,在女儿还未嫁过去之前让她有个准备。
张老汉下了山,来到下林村时太阳已经照到了清水河的河床上,对面的中山庄里已经有早起的人挑着水桶到河边的泉里挑水。
他看着眼前一座并不高的山气喘吁吁,喉咙里每一次呼气都会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他要通过中山庄,穿过柴家湾,翻过眼前的山再走个二里地才能到华岭村。身体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往前走,他只好在清水河河床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