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却坐着个年纪约莫六十上下的老妪,那老妪衣着虽然还算朴素,可是在雪白的鬓边仍插着朵海棠花,皱纹满布的脸上那对招子只顾在街坊上来来往往的人上转悠,也尽透着一股市侩之色。
西门庆眼见那老妪一时未曾觑见自己,便主动走上前去说道:“干娘(俚语,只是尊称老年妇女的亲近话),许久未曾相见,近来营生可还好?”
那老妪见说连忙转过头来,眼见是西门庆,立刻站起身子来,并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呦!老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西门相公!西门相公如今可是尊崇的贵人,可莫要还如以往那般言语,却是要折了老身的寿!”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大咧咧的寻处茶坊前的座头一坐,说道:“王干娘休恁的说,往日你我街坊邻里的,你的梅汤做得好,我也是干娘的老主顾了,咱们乡里乡亲,又何必那么见外?”
原来这个阳谷县内开茶坊的王婆,也是不依本分的,她既是做媒又做牙婆,说起男女风情时也是远近闻名第一会做马泊六(指撮合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人)的。眼见西门庆如今官居要职仍来寻觅自己,她心里已然大致猜中了他的来意,便又话里有话的说道:“西门大官人...哎呦,瞧老身不识个体统,如今也该唤恁声相公老爷了,恁纡尊降贵又来照顾老身生意,是吃个和合汤?还是吃个宽煎叶儿茶如何?”
西门庆觑清王婆的眼中神色,心说这老妇也确实上道,遂也说道:“干娘倒是猜得着。”
王婆嘿嘿一笑,随即左右观望了一番,低声又说道:“老身只是不明白,西门相公当初在咱阳谷县时,就是家里钱过北斗,米烂陈仓的贵人,想要甚么样的,却不是勾勾手指儿,就能结成因缘?如今恁地位尊崇,便如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也似的大贵人,若要与哪个雌儿做成好事,端的强似孙武子教女兵,十捉九着,又何必要老身为恁说风情?”
西门庆阴测测的一笑,说道:“干娘有所不知,这次的风情...却也是极难撮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