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家村的村民都是灶户,所谓灶户就是世代靠煮盐为生的百姓家庭,他们没有土地,不得从事耕种,也不准随意转业,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盐。
偏偏盐又是国家垄断经营的,灶户产出的盐只能卖给官府,不得私自出售,而且赋税极重,再加上负责收盐的胥吏用尽各种手段克扣斤两,所以灶户们的日子都过得极为穷苦,一年到头所赚的银子只勉强够养家糊口,长年不敢休息,生病了也舍不得去看医生。
从茅家村里全是茅房便可见一斑,灶户的日子确实过得非常穷苦。尽管如此,为了款待徐晋等人,老族长茅志高还是断然下令宰了村里唯一的一头猪。
徐晋自然不会让一群苦哈哈的村民吃亏,借口给初春初夏的父母修建墓地,硬是塞给老族长一百两银子。可别小看了这一百两银子,在明朝的购买力可是杠杠的。譬如徐晋当初在上饶县城买了一座百来平方的宅子,甚至还带店面的才花了五十两。所以花几十两银子修一座坟绝对可以修得非常土豪了,一百两应该能剩下一大半。
当然,一百两银子对徐晋现在的身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要不是因为所带的银子不多,再给几百两徐晋也不会眨一下眼。
很快,在盐场劳作的茅家村男人们陆续回到村子,刚得了一百两银子老族长也极为豪气,马上让人进城购买酒水、肉菜、香烛、纸钱、鞭炮等物品。
下午时份,茅家村中炊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大人们欢声笑语,小孩们奔走嬉戏,热闹喜庆的像过年似的,应该说比过年还要热闹十倍。
这也难怪,在这些处于社会底的盐户眼中,知县老爷就是天大的官儿了,更何况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所以,钦差大人驾临茅家村,这自然比过年重要十倍,而且是一件能让他们子孙后代吹上一百年的大事,自然是要搞得轰轰烈烈的,最后好是方圆百里都知晓才好。
啪啦啪啦……
一串极为嚣张的鞭炮在茅家村的村口响了数分钟才停止,带着浓重火药味的白烟弥漫了半座小山坡,很快就有附近村子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跑来看热闹。
徐晋见状不由暗暗苦笑,这样一闹,估计崇德县令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跑来参见自己这个奉旨钦差了。
初春初夏显然也极为忐忑不安,一脸歉然地待在老爷身边,她们也没料到事情竟搞得如此张扬,给老爷添了大麻烦。
徐晋在两名俏婢弹力十足的圆臀轻拍了一下,微笑道:“柱在这儿干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赶紧去跟你们的族亲婶妯拉家常,混个脸熟吧,这儿不用你们侍候着。”
初春初夏均是霞飞双颊,后者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在老爷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喜滋滋地跑了开去,初春倒没妹妹那么大胆,只是温柔叮嘱老爷若有事,定记得要唤她。
老族长家的院子前,村妇姑子们如众星捧月们围着初春初夏热聊,男人倒是成了做饭的主力。约莫下午三时许,十几桌丰盛的酒席便在院子中摆开了,全村近百人,男女老幼全部入席。
徐晋和村中的老者同坐首席,而手下的锦衣卫和五百营悍卒也各占了一席。徐晋注意到,茅大中那货没有入席,只是端了一碗饭菜蹲在院子的角落,孤零零地用餐,其他村民显然都不待见他,连瞧都懒得瞧一眼。
这一顿酒吃了大半个时辰才散场,村民们扛着桌凳各回各家,只留下几名勤快的村妇收拾打扫,初春初夏也跑去帮忙清洗碗筷。
老族长茅志高吩咐村民给徐晋安排了住处,然后便黑着脸把唯唯诺诺的茅大中带进屋里,并且关上门。两名负责盯着茅大中的锦衣卫见状对视一眼,偷偷地摸到屋后面,打算偷听两人说些啥。
约莫半炷香后,老族长茅志高面色凝重地开门行出来,茅大中脸色苍白,蔫头耷脑地跟在他身后。老族长茅志高在门口站定,拄着拐杖沉声喝道:“两位请出来吧!”
两名锦衣卫从茅屋后闪了出来,既尴尬又有点好奇,这老东西都七十六了,竟然还如此耳聪目明。
老族长淡淡地道:“带老夫去见钦差大人,老夫有重要事情禀报。”
两名锦衣卫此时倒也不敢小瞧这乡下糟老头了,点了点头,带着老族长和茅大中两人去见徐晋。
几个还在院中打扫的村妇不由面面相觑,拉着初春初夏低声打听怎么回事,两俏婢自然也是一脸的懵然。
老族长茅志高来到徐晋面前,竟然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徐晋愕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扶,不过老头这次却是不肯起来,恸声道:“钦差大人,家族不幸,老夫管束无方,让族里出了祸国殃民的败类,特来向钦差大人请罪。”
徐晋心中一动,故作讶然道:“老族长何出此言?”
茅志高回头厉声喝道:“混账畜牲,还不滚进向钦差大人坦白认罪。”
正候在屋外面瑟瑟发抖的茅大中脚步踉跄地行了进来,隔着老远就跪倒在地,颤声道:“钦差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个探路的小喽罗。”
徐晋皱起剑眉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