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瀉如注,這一片區域的排水系統不是很好,沒多久地面就積了厚厚的一層水,污水已經上升到腳腕上,漂浮在水上的塑料袋、樹葉等雜物時不時地踫到小腿。
排水口“咕嘟咕嘟”地吞咽著黑灰色的水流,一縷細細的紅色參雜其中,從鐵桿的縫隙中流淌進去,很快就混在污水中看不出本色了。
周冬扶著牆,踉蹌地走了幾步,听到身後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忙身體一轉藏在一堆箱子後面,他剛藏好,一隊穿著雨衣、拿著手電的人就從這一片搜索過去,雨靴踩在水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黑天雨幕中,到處都是搜索他的人,就算一時半刻發現不了,天一亮,他也就無處可逃。
當初a市監獄發生大規模越獄事件以後,大多數犯人都在短短幾天內被抓捕回去,還有的被擊斃,如今仍然在逃的,包括周冬也只有三個人。對于他們的通緝令已經下發到各個省市鄉村,隔幾個電線桿就會貼上一張,就算一般人不會注意那些照片、看到照片也無法把本人聯系起來,但他還是躲躲藏藏如喪家之犬,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不敢露面。
但周冬不認為自己還能藏多久,這次對他們的追捕力度跟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他連個安身之處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身邊一直有人在協助他,恐怕頭一個星期他就被抓起來了。
再次被抓住,他的下輩子應該就要一直在監獄度過了。與其這樣,不如把這條命拿來交換點什麼,比如說,陸延望的命。
陸延望,又被人稱為“陸閻王”,據說是涉黑起家,如今已經徹底洗白,但手里還養著一大批從前打打殺殺的兄弟,經商的手段也不干淨,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小業主不知道有多少。當初那個欺負了周冬妹妹的富二代,就是陸延望的兒子,說起來,那位陸少爺之所以會行事肆無忌憚,全都是因為有這個老子撐腰的緣故,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周冬早就想去找他,只是他身邊安保嚴密,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
這一次越獄後,他懷著自己都說不清的期望躲躲藏藏來到陸延望的住處附近,意外地發現周圍並沒有警察,陸延望正要去參加一場慈善晚會,身邊跟著的人很少,晚會的安保人手分散,檢查也不嚴密,給了他潛入的機會。誰知周冬潛進來找上陸延望時,才發現這都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陸延望拒絕了警察提出的保護,全都是因為他想親自報復殺死自己兒子的凶手。
周冬雖然及時發現異常逃出了包圍圈,但腹部已經中了一槍,似乎沒有傷到內髒器官,然而這麼下去,遲早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周冬攥著拳頭狠狠打了幾下牆壁,指背骨節流血也感覺不到痛楚。他一閉上眼楮,就好像看到妹妹肢體扭曲躺在血泊里,雙眼直直地看著天空的模樣。
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向著這個方向過來,再往前走肯定會看到他,周冬正要跑,忽然看到他不遠處牆壁上的電子顯示屏變了變。
那個原本用綠色熒光閃著“安全出口”的指示燈閃了兩下,竟然變成“蹲下!”兩個字加一個標點符號。
周冬一愣,腦子有點不夠用。
突然指示燈又變了回去,一道手電筒的光閃過來,對方離得比他以為的還要近,這時候跑已經來不及了,他不假思索地蹲下,听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走到離他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再往前,肯定會發現他!
周冬握緊了藏在懷里的殺豬刀,準備拼死一搏。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連串的汽車警報聲,像是有人不小心踫到了地下停車場里的汽車,搜索人員大吼著“他在那兒!”全都包抄過去。
周冬松了口氣,再一看,指示燈上已經變成了兩排新的小字“左行五十五米,右轉上樓梯。”
周冬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事到如今,陸延望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來耍弄他,除了相信這個神秘信息以外,他也別無選擇。
按照信息上的吩咐他上了樓梯,一抬頭樓梯拐角處的攝像頭跟著他轉過來,周冬下意識就要躲,卻看到攝像頭上的紅光忽然閃了閃。他一愣,然後看到附近一個指示燈的顯示也變了“上三樓,藏于左一房間”。
周冬遲疑了一下,依言而行。
接下來,在神秘指示燈的指點下,他一會兒上樓,一會兒下樓,每次有搜索人員在接近的時候都會提前提醒他避開,或者在別處發出異響把人引走,十幾分鐘以後,他竟然順利地到達了已經空無一人的停車場,並且拿著從三樓房間里找到的一把車鑰匙,打開了附近一輛汽車的車鎖。
坐在車里,四面被車身鐵皮包圍的感覺給他帶來了一點安全感,周冬發動車子,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知道自己好像自言自語的樣子很傻,並且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車上的導航儀顯示屏再一次出現了熟悉的閃爍和改變,這一次不是文字指示,而是一份歪歪扭扭的導航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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