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众人亦步亦趋跟在杜伟身后,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再多说话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五姨娘肚子里这个孩子对老爷来说是有多么深厚的意义。此时说话,就相当于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这时,连二房的都不由自主跟上来,想到歇芳阁一探究竟。
众人刚到歇芳阁门口,还没进到屋去。就听见里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天寒地冻中飘了出来。众人心头皆是一拧,看来那前来禀报的婆子并没有撒谎。杜伟眼里淬满了担忧,脸色沉得有些吓人,疾步进了阁内,匆匆往着五姨娘的寝屋去了。底下人还来不及通报,杜伟已经行至门口。里面的惨叫声仍旧嘶声力竭地传出来,冰天雪地中,杜伟的心越来越凉。正欲推门进屋,却被守在门口的一个婆子给急急拦住。婆子一张老脸上打了褶子,有些为难地说着:“老爷,罗大夫正在给姨娘瞧病,等罗大夫瞧好了,老爷在进去也不迟。”
杜伟闻言,想了想,只好刹住了脚。血光之地,的确不是男子应该出没的场所。只是听着屋里头那越发痛苦的惨叫,杜伟额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婆子知晓老爷是来兴师问罪了,赶紧跪了下来,“回老爷的话,老奴也不知晓。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姨娘就突然说肚子痛。抬进屋去的时候,还隐隐有血光。”说完,她在后面小声地补了一句,“不过听罗大夫说,姨娘是中毒了。”
声音虽是压低了,但站在她跟前的杜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一霎时,杜伟的一双眸子更是瞪直了,呆呆立在那里,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夫人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将今日伺候五姨娘的婆子丫鬟都叫过来!”她的声音虽然比平日里拔高了几许,听起来却还是温和的。
杜伟回过神来,见妻子已经召集了众婆子丫鬟,眼里朝大夫人抛过一抹感激的目光。大夫人心领神会,望了望一众排过去的婆子丫鬟,匆匆一数,竟有十余个。大夫人的话一下子像是卡在喉咙里,心头渐渐涌出一抹酸涩之意。自己这个正妻平日里都只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在跟前伺候,那一小小的姨娘竟然摆出这样的架子,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大夫人丹凤眼微微一闪,很快敛去眸子里的精光,沉着一双眸子,温声道:“你们几个都是今早伺候过五姨娘的人?”
石阶下一排排人齐刷刷地跪着,她们皆不敢再抬头,煞白着脸满心惶恐点头称是。
“谁是伺候五姨娘饮食之人?”
这时候,那排奴仆中,有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怯怯,带着几分惧惮,“回大夫人的话,是奴婢。”
大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盯得那丫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突然只见大夫人水袖一甩,“来人,将这企图谋害主子性命的丫头给我拉出去,家法伺候。”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温的,一张如玉的脸上找不出丝毫的冷厉。但正因为那种平和的语调,更在众人心中造成了无形的恐惧和压抑。
门前,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不仅是因为大夫人这语气之间的淡然,还因为她这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不都还没有审问清楚,怎就草草下了结论,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家法伺候,这小姑娘小身板小腿的,哪里经得起棍棒?只怕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人命来!
那丫鬟一听,大夫人竟这样判了罪,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给抽离出来。见着大夫人身边两个婆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满脸凄惶,几乎是颤着脚不住地往后退去,脚刚好抵住石阶,一个踉跄,她整个身子像是一片落叶般跌到了地上。失血的双唇突然张开,大叫起来,“大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大夫人,大夫人,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她虽大吼大叫着,可那两个婆子却没有停下动作,架了那婢子就要往屋外行去,丫鬟拼命地推搡,可是半点儿作用都不起。
“冤枉?五姨娘早膳只经你一人之手,如今罗大夫诊断出五姨娘是中了毒才会腹绞的。对于负责五姨娘饮食之人,你难辞其咎,还在这儿大放叠词说冤枉?做了这样的下贱勾当,你可对得起你家主子?”大夫人温温的笑着,恍若三月里温煦的阳光。只是那丫鬟脸上的惶恐更是加剧,她只觉得大夫人脸上那无比柔和的笑容,像是一条毒蛇朝她吐过来的蛇信。
“杜夫人,既然罗大夫说五姨娘是中了毒,咱们应该先瞧瞧五姨娘的饮食之中有没有毒吧?”
杜流芳饶有趣味的朝说话之人抛过一个眼神,这人,就爱多管闲事。
大夫人脸色一僵,“意潇,这是杜府的家务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快将她拖下去。”
“母亲,既然柳表哥都如此说了,您这样做对这丫头实在是有失公允。或许下手的根本就不是这丫头,那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而让真凶逍遥法外了?”杜流芳站了出来,神色淡定地这样说了一句。
“就是啊,母亲。柳表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杜云溪也在一旁低声帮腔。
见状,大夫人只好令婆子放下那丫鬟,将其带到跟前来,“今日五姨娘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