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潇昨日是被杜云逸拉过来应付南宫凌的,今日本是新年,他也不好多留,只是姑丈一直挽留着他,盛情难却,柳意潇也只好跟着众人一块儿去了。
杜流芳原以为他会在这个时候趁机提出回府的事情,哪知他会真的跟杜府一众人等去听戏,杜流芳眸色淡然地望了他一眼,提步跟上众人的步伐。
杜云溪很快凑了上来,状似毫无芥蒂地挽了杜流芳的手,“三妹,四妹之前怎么害你的,你都忘记了?人就算大度,也不能让人当白花欺负啊!”她在杜流芳面前好心地提醒着。一双上好的琉璃目中流露出来的尽是真挚,那眼里的柔情似一潭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叫人瞧着,心生柔情,生不出拒绝地话语来。
杜流芳目光却是清澈,却又似一潭幽深的井水,瞧不出其间的蕴意。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得饶人处且饶人,四妹她也不过是不小心而已。你说对吧,二姐?”
杜云溪哪里知晓杜流芳是真心放过杜美菱,见杜流芳这般反问她,她白皙的脸庞爬上了一丝尴尬,竟像是盛夏里那开得正艳的芙蕖,白的底色,粉的冒尖,让人瞧了移不开眼。“姐妹之间,自当如此。”她讪讪一笑,敛了尴尬。
这一笑,当真是若娇花照水、姿态甚美。杜云溪总是能够在举手投足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杜流芳缓缓回过神来,“二姐不必多想,既然母亲已经备下好戏,咱们便过去瞧瞧。”
闻言,杜云溪心中自然是窃喜不已。她本来对这看戏没甚兴趣,可是柳表哥去了,那就不同了。她自打小时候见着这个简直能跟自己媲美的小公子,自己的目光就时不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柳表哥从小就跟大哥志趣相投,年纪相仿,多作一处玩耍。是以柳表哥经常来府中做客,不仅如此,府上还专门给他备下一座院子。可以说除却丞相府,杜府便是柳表哥的第二个家了。柳表哥于自己而言,简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偏生,这中间还夹着杜流芳,杜云溪从小就不跟杜流芳抢甚,甚至还会怂恿她不顾一切地得到些她想要的东西。杜流芳也喜欢这个文质彬彬的表哥,她也只能怂恿杜流芳在柳意潇面前多多表现,当然,自己让杜流芳做的事每次都不会是好事,这样做,只会让柳表哥越来越恨她。
“二姐,你想甚呢,想得这般入迷?”杜流芳见杜云溪一副魂不附体模样,便用手拐子蹭了蹭她。
“哦!”杜云溪渐渐收回神来,对着杜流芳笑了笑,“三妹,今日柳表哥也在呢。你怎么都不上前陪他说话?”
杜流芳听到这里,不由得暗中一嗤。什么上前陪他说话,柳意潇向来讨厌自己,更厌恶自己的痴缠,前世她心中也是明晓的。只是杜云溪常在自己面前怂恿她,说甚女追男隔层纱。听杜云溪说来,也是这个理,所以她就朝着这层纱追啊追,知道柳意潇毫不在乎地说出那句话,她的心这才死了下去。
这会儿杜云溪撺掇她前去,分明就是她自己想跟柳意潇多说会儿话,在他面前卖个乖。这杜云溪也真是厚脸皮,被人那般指责了,却还要将脸贴过去,也不怕别人拿冷屁股对她。“柳表哥自有哥哥陪着,他们两个大男人说话,咱俩个小姑娘凑上去多不合适啊?”杜流芳冷冷地拒绝,她现在可不想看见柳意潇。
杜云溪被杜流芳这样一说,娇俏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以往杜流芳见着柳意潇早就犹如牛皮糖一般粘过去了,可是这次她竟然能够神色淡定地说出这番话来。杜云溪的第一个反应,杜流芳是不是吃错药了?半响,她才缓过神来,僵僵地说着:“三妹说的即是,倒是姐姐不知轻重了。”
杜流芳轻轻一笑,再也没多说话,这时众人已经携同来到了早已装饰好的梨花园。
园子内布置焕然一新,里面铺满了精心培育在温房里的鲜花,显得整个园子明媚如春。园子里的门廊皆系着朱红色的丝条,几株红梅开得正是红艳,上面挂了些皑皑白雪,更显俏丽。园子正中,有一个高高的戏台,上面的护栏被修葺一番,瞧起来倒像是新刷的朱漆。几个戏班子里的人正在上面舞刀弄枪或是吊嗓子。戏台下是一排排陈设整齐的座椅,每把座椅间用一只小几隔断,上面放置了一些果仁点心,供看戏的时候消遣。
天气很好,只微微地飘着小雪,那小雪落到脸上手心,只淡淡泛着冷意。
杜流芳打量一番,这会儿众人已经在戏台下的座椅上坐好。戏台上的人也渐渐退了后台去,稍作休息,第一场戏便开始了。杜流芳无心看戏,只是在那儿静静地坐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些点心。杜云溪在一旁时不时撺掇她上去跟柳意潇说些话,她心思淡淡,只是应着,却没有实际行动。惹得这位二小姐绞了手中罗帕,心中暗生恼意。可是她哪儿知道她越是这般焦急,杜流芳就越是觉得畅快。
也不知台上戏唱罢几许,杜流芳这才瞧见有个神色凄惶的婆子从园子外跑了进来。一边匍匐着跟父亲继母请了安,一边哭哭啼啼、泣不成声,“老爷,夫人,今日五姨娘本来好好的,却突然惨叫起来,好吓人,老爷夫人,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