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轩站在御街的这端,冷炎站在御街的那端,四目相对,相视一笑,眼中心思各异,
风吹起,掀动袍摆,衣袂飘飘,一个斯文俊逸,一个冷峻卓然,经过的行人,不觉都看直了眼,
犹记得,年少时,两人携手并肩,打御街经过,到皇学院入读,贺文轩才气渐现,冷炎身份尊贵,一路上,羡慕的视线一道道射來,两人视若无睹,自顾谈笑风生,
十多年的友情,如小溪流水般,流到现在,原以为会一直向前,沒想到,却在此刻分成了两股,各奔东西,
冷炎沒有对贺文轩谈过自己的抱负和向往,贺文轩对冷炎也沒以能吟诗赋颂的知音要求,两人只是同龄朋友相对,喝酒、品茶,远游,打猎,谈天说地,
贺文轩想,如果这些发生的事牵扯上是别人,而不是蓝梦姗,他与冷炎会落得现在这样吗,
他很清楚,不会的,
他从來就沒有什么对朝庭尽忠尽孝的赤子之心,谁做皇帝,他都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他就行,
冷炎和太子相争,他不会倾斜于任何一方,
但只要冷炎变化不大,他们的友情就会继续,
他交朋友,是认同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但若冷炎做了皇帝,他同样也会拒绝入朝为官,
但仿佛老天要考验他们的友情,这事涉及到了梦姗-------此生,令他唯一动心的女子时,他不能袖手旁观了;而冷炎为了自己的目的,派杀手刺杀他,
贺文轩深深呼吸,他们的友情已经到了尽头,
虽然沒有点明,但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今日的聚会,将是为他们之间正式画上一个句点,这是最后的午膳,
过了今天,再见就不需要脸上挂着面具,他们会以真实面目相对了,
贺文轩坐轿,冷炎骑马,为方便说话,贺文轩让轿夫卷起轿帘,冷炎则放缓马速,
西京城一如往昔的热闹,为了迎接新春,各家商铺前都堆满了各式货品,行人挤得街上都无法通行,
“不如我们步行吧,”贺文轩让轿夫停轿,
冷炎跳下马,把马缰扔给身后的随从,伸手欲搀扶贺文轩,贺文轩摆手,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穿过人流,往前走去,
冷炎习惯地挡在他的前面,把他与行人隔开,
“记得那家买牛肉馅饼的小店吗,”冷炎停下脚步,指着一家门庭若市的饼店,脸上闪过一丝怀念,问道,
贺文轩一笑,“刻骨铭心呢,那时你十二,我十岁,我们和太子还有几位皇孙一同从皇学院偷跑出來,太子说这家的牛肉馅饼做得好,买了许多,我看你们吃得香,忍不住也吃了一个,回去又吐又泻,病了足足半月,差点把你和太子吓死,”
“你天生洁癖,吃不來外食,”冷炎面容松动,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嗯,我这性子,一般人都忍受不了,可是我们却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贺文轩深深看了冷炎一眼,心中一阵怅然,
冷炎别过脸去,“那是别人不知,与你做朋友,是人生一笔极丰厚的财富,那点洁癖沒什么的,”可惜太短暂了,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直直地往前走着,眼神都沒相接,
万福戏楼正在排戏,江子樵坐在台下,手托着下巴,眼神并沒落在台上,戏楼的伙计推推他,朝外指了指,
他回过头一看,对视上贺文轩,他惊喜地一笑,正欲张嘴说什么,眼一转,看到了冷炎,笑容半路上就冻住了,
冷炎淡淡地倾倾嘴角,“子樵,怎么,不欢迎我來吗,”
“不是的,”江子樵瞟了贺文轩一眼,忙僵僵地一笑,“是我沒想冷兄现在会有空來我这小戏楼,很惊讶,”
“我其实很闲,到是文轩现在是个大忙人,难得遇到,”冷炎说道,
贺文轩瞧着江子樵慌乱无措的样,“子樵,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子樵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贺文轩在给他找理由,他无奈地一笑,耸耸肩,“周晶昨天走了,”
“周晶,”贺文轩印象中沒这个人,
冷炎在一边轻道:“是蓝丹枫的表妹,随子樵來西京学戏的,”
贺文轩这才醒悟过來,“她走了就走了,你干吗一幅魂不守舍的样,”
江子樵领着两人往戏楼外走去,“文轩你就少拿我打趣了,我这不是魂不守舍,而是愧疚,她一个姑娘家,突然出走,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有个什么,我日后怎么向丹枫交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落莫,
“难道你还想再见蓝丹枫,”贺文轩试探地询问,
江子樵自嘲一笑,瞧见前面已到一家雅致的茶楼,他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鱼贯而入,
茶楼掌柜认得江班主,忙不迭把三人让进一个雅间,送上热毛布、煮得烫烫的山泉水,
“离开龙江镇该有半年了,我对丹枫的思念沒有随时间的流逝而变浅,反而是越來越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