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中,阴雨绵绵的天气已经连续两天了。各处街巷之上,行人闭门不出。一个往日热闹非凡的沧州城,竟然因为一场大雨有些安静。潇潇暮雨之中,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而行,他将斗笠压的很低,挡住了面庞。一对木屐鞋踏在青砖之上,发出“挞吃挞吃”的声响,在静谧的城中传去好远。伞下的人背上插着两柄钢刀,长短不一。他沿着一条长街一直走了下去,手中的纸伞始终未曾摇摆过。撑伞的一只手背之上,青筋裸露。看不见的掌心处,老茧层层。任谁也无法否认,不管这只手握着什么东西,他都稳定的可怕。
“长街冷,灯火残,你负剑何来?薄暮天,细雨软,剑可愿屠龙?”长街尽头的楼阁之上,牙板脆响,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撑伞而来的人突然停住脚步,一连串“挞嗤挞嗤”的声响便消失不见。顿时长街之上,只有楼阁中传出的歌声回荡。那人将斗笠移开一些,看了一眼四周,只有那间楼阁之中透出点点灯火。他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挞嗤挞嗤”的声响再次响起,走到楼阁之前,他缓缓的收了伞,抖落了上面的雨滴。脱下木屐,推门一扇厚重的木门,顿时一股香风扑鼻而来。那人径直走了进去,那个歌声一直未停,只到他走进去之后才完全消失。
小楼之中布置的富丽堂皇,后面连扇的屏风之上是当朝书画大家海陵子的真迹。案前的香炉,精雕细琢,也是名家手笔。炉中燃的香料,是东海奇香千岁紫夜昙。各种摆设,无一不精,随便挑出一件来,价格不菲。
那人走到塌席一上,规规矩矩的坐下,朗声报道:“扶桑夜十三特来拜会。”
屏风后面莺莺一声娇笑,转出来一个女子,身上披了一件薄沙,云鬟半散,步履轻轻,似仙子凌波。那女子走近前来,笑语如珠,皓腕凝雪,手执青玉壶,替那人斟满一杯酒,送到夜十三面前笑道:“原来奔波,请君饮此酒,一洗风尘。”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只一出句,便能令人骨头都酥了。
塌席之上的夜十三却依旧端坐如故,伸出修长的两指,轻轻夹过那杯酒,仰头饮酒。那女子咯咯娇笑,风情万种,又斟满一杯酒道:“先生真乃大豪杰,英烈任侠,请再饮一杯。”
夜十三依旧双指取过美酒,仰头而尽。那女子笑的更欢,眼波流转,风情妩媚。又斟满一杯酒笑道:“天湿雨寒,请先生再饮一杯,暖暖身子。”夜十三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又一次仰头而尽。
那位女子在娇笑声中拿着青玉壶退到了屏风后面去了。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满是沧桑之感的声音:“十三兄真乃大豪杰也。”
“先生不必恭维十三。”夜十三冷冷的道:“先生适才的酒可称是天下独一。”
“哈哈……最妙的怕是劝酒之人吧!”那人沧桑的声音笑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豪迈。
“十三无意冒犯,仅论酒而已。并不知指劝酒之人。”夜十三自始至终一副冷漠如铁的样子。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哼。夜十三并不在乎这些,便当没有听见而已。
“十三兄乃是东道扶桑第一高手,我仰慕已久。如今一见,才知盛名之士,绝无幸致。”屏风后面那个沧桑的声音继续恭维道。
夜十三并不回答,自顾取起酒杯。那个沧桑的声音哈哈大笑,笑声未停。那个绝色女子又自后面转了出来,绝色容颜之上,略有瘟怒。美人薄怒,更添风韵,古来英雄,难免心动。夜十三却不一样,他依旧没有异样。说一句话,便饮一口酒。
“请问十三兄弟在扶桑那一刀流?”
“十三并不在流。”
“噢!原来威霸扶桑四岛的第一刀居然是个独行侠,哈哈……十三兄弟果然有勇气,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夜十三沉默不语,便代表他不喜欢回答这个问题。屏风后面那个沧桑的声音道:“十三兄弟肯到此助我,这份恩情自不敢忘。天下之物,但凡十三兄弟开口,我能得到之物,自必解囊相赠。”
夜十三起身作揖,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道:“夜十三谢过。事成之后,我自有所求。”
“十三兄弟不妨先说,我命人先去准备。到时保证让十三兄弟不虚此行。”
夜十三摇摇头道:“多谢恩情,事成之后,夜十三自会开口。”
屏风后面那人见夜十三如此固执,也毫无办法,只好打个哈哈。笑道:“久闻十三兄弟刀法灭天绝地,早想见识一下,不知今日方便否?”
夜十三似乎是个荣辱不惊,心性谈定的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既无恼怒,也无欢喜。高人难测,让人猜不透。屏风后面那人沧桑的声音也显得慎重了不少:“如此,十三兄弟便得罪了。”
“不知先生要遣什么人来试十三?”
“我。”
夜十三闻言也不由地起身,缓缓自背上取下两柄钢刀,长刀在右手,短刀在左手,摆了一个“月下渡江”的招式。
屏风后面那人咳嗽一声,突然出手。只见满室人影横飞,夜十三周身裹着一道寒芒,极盛之时,那道寒芒甚至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