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是滨海城,虽然不小,但规模比之杭州江宁之流则要袖珍上太多。
在这种城中找一处隐秘的居所,显然也难度颇大。赵无安和李凰来二人拖着昏迷不醒的莫稻、安晴,还有伤重已然不能自己走路的段狩天,已是十分艰难,但凡挂着悬壶济世招牌的小店,一见他们的形容,便慌张得闭门不见。
二人也无他法,只能胡乱走着碰运气,直到拂晓时分,才得到一位妙手仁心的老郎中接入店里,连夜医治。
身受重伤的段狩天显然最需要抢救,而其他两人不过是暂时昏睡罢了。李凰来与赵无安一阵折腾,也是劳累得很,李凰来恨不得沾了枕头立马睡觉。
赵无安却没这个休息的心思。由于人力有限,他们只能把这三人带回来,涂弥则是不得不暂时丢下不管。
入城的时候,赵无安曾看到涂弥提着剑走在他们身后,不过到了半途,却是一眨眼又无影无踪。在城里转悠的这半宿,也没看见她的身影。
目前涂弥是否入了城还不好说,再说福州与江宁极其类似,靠港码头便可自行进出,眼看将要天亮,城中即将人海茫茫,赵无安要找到涂弥,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更不必提那忽然驶船离岸的安南了。临走时楚霆亦坐在船舷边,一脸胜利的表情,实在是让赵无安难得地有股被人摆了一道的失意感。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安南此举太过出人意料。虽然此前种种迹象已然足够明显,但赵无安还是陷于他与安晴的兄妹关系,并未向他身上猜多作测。
“同样都是在海上谋生,招待我们吃住时也挥金如土,原本以为他是卖了私盐之类的东西来牟利,却没想到竟然就是兰舟子本人。”想到这里,赵无安也是不住地叹气。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安晴那时仍在昏迷,并未见到自己兄长在船上挂起的一袭兰帆,否则麻烦只怕会惹得更大。
不过现在的局势也说不上有多好。
进入福州,也就临近了苗疆,代楼暮云的眼线比比皆是,赵无安难有藏掖之机。而涂弥不知所踪、段桃鲤被兰舟子与贪魔殿合谋带走,不知去向何处,也实在是令他焦头烂额。
夜凉如水,听着屋内水漏声点滴潺潺,赵无安枯坐在台阶前,轻抚身侧洛神剑匣,怔怔望着东天云破日出。
李凰来走到他身边,也不顾地上灰尘,学着样子一拂衣袍,坐了下来,长叹道:“这老先生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妙手,段狩天现在已然无大碍了。”
当年跟随林芸习剑,亦粗浅学过些诊脉之术,光是瞥一眼那老郎中的手法,赵无安便知道是遇上了高人。此时听李凰来如此感慨,也不显意外,只是淡淡点点头,神思仍然落在之前的局里。
见赵无安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李凰来也知道他是在苦思冥想案情,喟然道:“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全都怪我。赵居士,凰来知道如今道歉也是无用,只求下次有何赴汤蹈火之举,能代赵居士而行。”
他如此表明心迹,是在已是愧疚不能自己,孰料赵无安只是摇了摇头:“你摆了个局,意在利用我等骗到段桃鲤的护国玉佩,再用之换取图纸,却不知早已落入一个更大的局里。这件事情,即使是没有你,他们也能做到,并不怪你。”
“你说的‘他们’,是指贪魔殿与兰舟子吧?我也是没能料到,那位船长的算计居然深沉至此。”
“不。”出乎意料地,赵无安摇了摇头。
“……啊?”李凰来不明所以。
“贪魔殿想要的是图纸没错,但安南显然不可能事先知道你会借兰舟子的名号来哄骗段桃鲤,那么楚霆也就没有理由跟着你走。”赵无安淡淡道,“但是现在贪魔殿与兰舟子劫持了段桃鲤离去,倒是可以肯定楚霆并非心血来潮跟着你,而是早有准备。如若我不出面,你在那座农舍前被楚霆杀死,安南也就不可能得到有关于兰舟子的消息,也就无法接近段桃鲤拿走玉佩。
“但如果是这么看——凌志霄身为罗衣阁右使,背叛罗衣阁,偷走图纸,与不明真相的段狩天一起来到江宁,路遇尹凤箫袭杀,段狩天为救我出手——以他的风格,就算在那之前没有因为佳人斩而将我认出来,多半也会替我挡下刺客,从而注意到我腰间的佳人斩。
“段狩天平生心愿便是与胡不喜一战,眼见佳人斩在我身边,向我宣战显然是必然之举。而我所用武器不能出示人前,必然会带着他远走到某处静僻的地方。江宁城中喧嚷,少有无人巷陌,最保险的地方便是玄武湖。我也的确在那里与他一战。
“这个时候,凌志霄身旁并无熟人,再加上又是个老道士,被罗衣阁使点把戏带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差不多与此同时,你与段桃鲤、楚霆,一路向着钟山走来。
“凌志霄被先行押到了兵械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