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带着穆婉莲,在离无常殿很远的地方就听到许如梅凄厉愤怒的咆哮声:“我的女儿化为尸鬼又怎么了,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生是死自有我这个做娘的来决定,你凭什么出手干预?一个小孩子你都不肯放过,辛师父,请问你的良心在何处?”
穆如松又惊又怒,暗暗责怪妻子太不像话,加快了脚步往无常殿奔去。
片刻的寂静无声之后,许如梅再次咆哮起来:“这么多年来,我念你是个百余岁的老人家,很多不满都忍在心里,你倒好,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就把我的女儿给封印了。你以为我许如梅是好欺负的,以为我双子门是好欺负的?”
在她疾言厉色地责问声中,穆如松抱着穆婉莲走进大殿,与林文海、周念平、穆长风一起跪下磕头行礼。
辛清远其余的弟子都在无常殿内,林文海之妻秦若薇双目失明,因喜爱穆婉莲,不顾自己行动不便及时赶了过来。察觉到尸气的来源,与大多数人的目光一起落在穆婉莲的身上。
众人表情各异,有的欢喜,有的惊讶,有的茫然。
唯有辛清远的目光落在她手腕那串琉璃佛珠之上,不由得脸色铁青。
许如梅站所有的愤怒交加一刹那化为满腔的慈爱,扔下青石刀,几步奔过去抱住女儿,道:“是我的莲儿,真的是我的莲儿,你回来了。”她又哭又笑,在穆婉莲的脸上亲了又亲。
十一年来,她每晚都会梦到可爱的小女儿,每晚都会泪流满面地醒来。
丧女之痛,痛入心扉,思女之苦,苦不堪言。
如今女儿被拥入怀中,曾经的痛与苦都化作悲喜交加的热泪。
辛清远暗暗叹息一声,心酸不已,几位弟子各种各样的表情全部变成了一个模样,无限怜悯,热泪盈眶。
穆长风心细如发,发现穆婉莲在被母亲抱住的那一刻起就全身发抖,想哭又不敢哭,神情十分可怜,立即把她夺了过来,问道:“莲儿,你怎么了?”
穆婉莲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许如梅,突然放声大哭道:“鬼呀!”
许如梅道:“我是娘,怎么会是鬼,莲儿过来,让娘再亲一亲。”
周念平冷笑一声,将随身携带的银镜抛了过去,道:“师伯母,您自己好好看看,我都不敢看您。”
许如梅不看银镜,也知道自己的样子十分吓人。
驱魔师有灵力护体,很多修为高深的人年近七旬看起来仍然像四十出头的模样。
可许如梅完全是个例外,她自幼惨遭灭门之祸,数十年来被仇恨折磨。中年之时痛失爱女,身心俱受重创,极端的仇恨和强烈的思女之情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一个年过六旬的驱魔师,比寻常的六旬老妇还要苍老,头发掉了大半,脸上满是皱纹和老年斑,一双鸡爪般的枯手好像随时都能折断。
十一年前的她虽然已显苍老之态,但风韵犹存,眉眼间依稀能见到年轻时的貌美如花。
但现在的她和从前判若两人,穆婉莲乍然一见,以为遇到了恶鬼。
许如梅哭着道:“莲儿,娘老了,相貌丑陋,可我真的是你娘。你还记不得记得,以前娘最喜欢捏你的小脚丫。”说着就要摸穆婉莲的脚。
穆长风悚然一惊,害怕小妹再忆起可怕的往事,立即后退一步,躲开了母亲的手。
许如梅勃然大怒,道:“你个死小子,过年也不知道回来。我想你妹妹想了十一年,想摸一摸而已,你凭什么阻止?”
周念平站在二人中间,笑着道:“师伯母……”
许如梅厌恶地一皱眉,推开周念平道:“我最烦你整天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你爹不是个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周念平毫无怒意,仍然嬉皮笑脸,周端神情不变,仿佛许如梅责骂的那个人和他毫无关系。
“够了,你闹什么闹?”穆如松竭力压制怒气,脸色通红。
“有你这样做爹的吗?孩子被人关进塔里,你不闻不问,到头来还是我这个做娘的给女儿讨公道。”
穆婉莲小声道:“你真的是我娘?”
许如梅神色缓和下来,道:“莲儿以前经常给娘捶背,你总是捶着捶着就趴在娘的背上睡着了,我真的是你的娘啊。”
穆婉莲哭着央求:“爹娘不要再吵架了。”
许如梅被女儿哭的肝肠寸断,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放声大哭。
众人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对母女,穆如松和穆长风是铁打的汉子,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
秦若薇想到自己失踪多年的亲人,更能深刻体会许如梅的心情,扶着林文海手走过去,温言劝解道:“嫂子,莲儿生前最希望你和师哥和好不再吵架。若不是当年你们闹得厉害,莲儿也不会一个人跑出去落水身亡,一家人难得重聚,你就不要再对师哥发脾气了。世人又有几个有失而复得的好运,你该高兴才对。”
整个玉龙阁,能在许如梅面前说得上话的只有她,许如梅尽管怒气未消,却不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