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对李淮山说了这么一番话,我大概也不会意识到,自见进入堡子至今,我的内心一直处于比较沉静的状态。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种状态的,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我总是怕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太杂,就刻意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可在村子转了几圈以后,我又唯恐自己因为一时大意,忽略了和案子有关的蛛丝马迹,于是又强行绷紧了心弦。
先是极松,后来又是极紧,我估计自己后来大概也是累了,渐渐懒得再去关心心里的松紧,把精力都放在了做事情上,心思该松的时候就松一松,该紧的时候就紧一紧,这么一来,我竟然完全静下来。
以前三爷总对我说,等我能够自然而然就将心思沉下来的时候,就算是摸到术法修行的门径了。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算不算摸到了这条门径。
我和李淮山回到陈老汉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陈老汉家的门没关严实,夜里的风从门前掠过去,门板就跟着轻轻晃动几下。
走到门前,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划火柴的摩擦声,接着又传来牛鼻子吭气的声音。
“回来了?”
我拉开门板的时候,陈老汉朝门口这边看了一眼,笑眯眯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可能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睡,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我朝趴在院角里的大黄看了一眼,又朝屋子那边扬了扬下巴。
陈老汉明白我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黄老板睡得正熟,不碍事。”
我这才开口:“陈大棒也是善堂的人?”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老汉眼里的神采顿时暗淡下来,他吐了一口很长的烟气,随后摇摇头:“他是陈家人,但不是善堂的人。你们……见到他了?”
我说:“我们不但见到了陈大棒,也见了王寡妇。”
陈老汉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他不想说,我也不打算追问,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现在直感觉肚皮快贴到了后背上,于是就快走向屋子,打算先出厨房弄点东西吃。
在我前脚要跨过屋门的时候,陈老汉突然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我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陈老汉:“你说的是陈大棒?”
陈老汉吐了一口云烟,没有回应。
我不由地皱了皱眉,但嘴上依旧说了句:“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陈老汉也开口了:“他还能活多久?”
我如实说:“陈大棒的事情不归我管,他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久,就看他造下的孽有多深了。”
陈老汉翻转烟杆,磕掉了烟锅里的烟叶,随后就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和陈老汉待在一起,看到他的时候,我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常常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在原地等了一小会,见陈老汉确实无话可说,我就快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见桌子上摆着一大盆煮好的肉,在肉盆附近还放着一本手抄本的老书,我拿起书来翻了翻,第一页第一行的开头就是“腾云步”三个字。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了陈老汉的呼喊声:“等大黄一走,我就跟着黄老板的车出村,东西先留给你们吧,后面的事成与不成,我就不管了。”
我和李淮山对视一眼,李淮山蹙了蹙眉头,接着又站起身来,拿走了我手里的书。
过了一小会,陈老汉又喊了句:“厨房里有馍馍,够你们吃了。”
李淮山放下书,起身就奔厨房去了,我朝着桌子上的老书看了一眼,推门回了院子。
陈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上了烟锅,这会儿正靠在院墙上吞云吐雾,见我回了院子,他就昂起头来冲我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在所有的事都解决完之前,我不能走?”
我点头:“你确实不能走。”
陈老汉依旧笑着:“按行当里的规矩来说,交易没完,我这个雇主确实应该在原地等着。可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既然这样,咱们不如就互相行个方便,你忙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
互相行个方便,说白了就是他提前将报酬给我,我也不妨着他离开。
他敢提前给报酬,似乎说明他比较信任我,但我并不信任他。
我对陈老汉说:“不论如何,你都不能走。”
陈老汉顿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什么呢,报酬我已经给你了,为什么不能走?”
我问他:“你应该知道,陈大棒曾和葬教的人接触过吧?”
陈老汉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葬教?行当里还有这么一个教派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我说:“那你应该知道,这两年,陈大棒为什么经常带着外地女人回村吧?你应该也知道,那些有陈大棒带回来的女人会遭遇什么吧?还有时常出现在堡子附近的那辆轿车,你一定也知道,那辆车的来路大有问题。”
在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