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高颐正与京兆令审理萧鲎马场的劫案,另一边光禄卿张忌傲与执金吾梁尉章二人慌慌张张地从宫城中出来,手中攥着一道圣旨。以往皇帝很少直接向大臣下达“圣旨”,而是通过“诏令”或者“口谕”的形式,而下达“圣旨”则要麻烦许多。
由于圣旨要解决的都是国家大事,所以每一道圣旨的下达都有严格的流程;简单来说是皇帝提个纲领,由黄门侍诏执笔草拟,拟好的圣旨内容交给丞相府审核,如果不与现行法令冲突,则会盖上丞相府的印章,然后再交给黄门侍诏用玺,之后再交给丞相府责成有司办理。只有盖上了丞相府印章和皇帝玉玺的圣旨,才是真正的圣旨,否则就是“伪圣旨”。如此设计的目的就是以相权牵制皇权,防止皇帝权力过度膨胀、将国家公器视为私有之物。
但是此时张忌傲和梁尉章手中的“圣旨”,只盖上了皇帝的玉玺,而没有丞相府的印章,换句话说,就是“伪圣旨”。然而这道“伪圣旨”是皇帝亲自口述、黄门侍诏笔录完盖上玉玺印后,直接交到他们二人手里的,撇开了丞相府;而更令二人难办的是,圣旨中交待他们去办的事情——封闭京城四门,搜捕不法之徒!
“没有知会丞相府、光凭陛下的圣旨封闭京城四门,恐怕不妥吧?”张忌傲心里犯嘀咕了。
梁尉章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见他眉毛一样,朗声道:“本将只遵从皇帝陛下的命令,可不管圣旨上有没有丞相府的印章!本将是陛下的臣子,不是丞相府的臣子!”
张忌傲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也罢,既然你我都是陛下信赖之人,就应当为陛下分忧!况且搜捕隐匿京中的不法之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二人随即策马向驻扎在恒阳城北的禁卫军大营奔驰而去。
禁卫军是直属皇帝的亲勋卫戍部队,数量只有五千人,却都是从羽林卫和“四骑营”中百里挑一的精锐。梁尉章和张忌傲二人来到军中,召集了手下的校尉、骑都尉;一通命令之后,便调动禁卫军从北门涌入京城。
梁尉章留了一千步兵留守营帐、控制北门,另派了六百名骑兵兵分三路,从城外环绕京城一周,迅速将东、南、西三个方向的所有城门的控制起来,将恒阳城封闭,有进无出;此外另有四百骑兵迅速分散控制城内各处交通要道,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京城中的百姓如临大敌,行人纷纷归家、紧闭门户,正奇怪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各处街道上已经布满了身着银盔铁甲、手执长矛利剑的禁卫军士兵。
只听见禁卫军的士兵喊道:“禁卫军奉命搜查暴徒,百姓静待家中等候搜查,任何人不得违抗,有违者军法处置!”
虽说是搜捕京中暴徒,禁卫军的搜捕工作仍然是有轻重缓急的。北城区是官衙、亲贵们的聚集地,搜查力度小,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一番,重点是控制城门口的人员出入;东城区则是权贵、望族、富商们聚集的地区,重点盘查的是各府第中的下人、奴隶和门客;西城区龙蛇混杂向来是京城治安的难点,因而梁尉章给官兵们下的命令是:“挨家挨户搜查!”
京城四门突然被禁卫军接管、城内突然出现大队的禁卫军兵马,如此情形自然引起了京中高官们的忧虑。崔正、杨坡乃至东郭棠都准备入宫觐见皇帝,但禁卫军士兵们得到严令,禁止任何人出入。面对着自家门口那些油盐不进的士兵,这些饱读诗书的高官们心中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东城区东郭棠站在府第门口,面北而跪,高声喊道:“这才是‘天威’所在啊!”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了既惊且喜之色;然而同样被禁足在自家府内的崔正和杨坡的脸上却不太好看,他们没有料到皇帝居然会做出这番举动,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直白,今后的朝堂之上,恐怕已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呼风唤雨的了。
禁卫军在西城区挨家挨户的搜捕行动自然也引起了秦府西苑上下的不安。“云天镖局”中藏着兵器倒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事,头疼之处在于秦府东北角的小院里藏有两名杀手,这二人如今已接近废人了,但却不能在此时暴露于人前。
然而当禁卫军敲开小院的大门时,里面除了一个不会说话的黑大个外,并没有搜到其他人;本来他们觉得这个黑大个有些可疑,但搜查士兵中有人参与了秦骧入京时的护卫,认得他的主人是光禄卿张忌傲的发小,便放过了。而那两个已经形同废人的杀手,则被铁昆仑扔在了地道之中,躲过了搜查。
与此同时,被禁卫军堵在京兆府的高颐也不是甘愿吃瘪的主,手下也带着数十名卫尉府军士,多番交涉之下禁卫军就是不肯放行,高颐脑子一热就要与京兆府门口的禁卫军发生冲突,恰好张忌傲及时赶到,否则真的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骚乱。
“光禄卿大人,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大戏?”高颐颇为不满地说道。他们在萧鲎一事上是“攻守同盟”,不过张忌傲这种不打招呼就行动的做法,还是引起了他的不满。
张忌傲面露难色,把他拉到一边,给他看了一眼皇帝圣旨。高颐忽然脸色一变,惊叹道:“陛下这是什么打算?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