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的官文官坐车,武官骑马,李默的身份当然是骑马,但因卫府性质特殊,他这位首领不方便暴露行踪,所以一直是坐车出行的。
宁是谨正在开会,李默就坐着等,喝了两碗茶,宁是谨才回来。
见了李默便笑道:“为傅西山的事来的?这孩子太急躁了,任命还没有下来,就跑去见你。跟你说了吧。”
李默道:“说了,只是我把握不好尺寸,没敢搭腔,搞的他很不高兴。”
宁是谨笑了笑,接了茶,让李默尝尝他的新茶,李默示意自己够了。
侍从退出,宁是谨喝口茶润润嗓子就放下了,一上午他喝的茶不比李默少。
“你的三板斧已经砍完,效果是很不错的,虽然最后一板斧砍的有些操之过急,但也没什么大错。你做的这些事,有大功于宁州,全了我们许多年想做却未能完成的心愿。为下一步的改革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宁是谨喝口茶润润嗓子:“眼下这步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执掌卫府应该知道宁州有三忧:一是经济凋敝,人口少,二是强敌环伺,战乱多,三就是白祸和黑祸。前两个就不说了,单说这白衣喇嘛,你知道宁州有多少人信这个?三十万人里面有五分之一,不对,那是你们掌握的数字,我这里的数字是四分之一,但我怀疑是三分之一,除了山南和宁州,几乎是全盘陷落了。下面和流民几乎人人都信这个,这两年宁州城里也开始有人信这个,主要是下层贫苦百姓。我们浮在上面久了,已经忘了民间的疾苦,就说你,你知道有人信这个吗?”
李默很诚实地摇摇头,迄今为止,他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宁是谨叹了一声:“这也不怪你,你从山南来,那里还算是一方净土,到了宁州你就开始浮在上面了,和我们没什么区别。我这么说,你认同吗?”
李默道:“我承认,这些年我也浮躁了,早忘了出身和百姓的疾苦。我有错。”
“错不是你一个,大家都一样。”宁是谨稍顿,身子向前微倾,压低了声音道:“白祸的酷烈我也是刚刚才感受到,我的一个妾侍竟然也信这个,跟他们私下往来,有人举报说她私通,我派人调查。何止是私通,为了她的大转轮明王,把我都卖了。你想想这有多可怕,为了他们的神,连至亲至近的人都要出卖。”
宁是谨把心痛和恐惧写在了脸上,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压低了嗓音对李默说:“旧日府里那桩悬案其实跟这个也有关联,那个叛逃的,就是受了白衣喇嘛的蛊惑。”
这个倒是让李默吃了一惊,几年前宁瞻基身边的一个宠妾叛逃,给宁州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原来都以为是天下司捣的鬼,原来是白衣喇嘛惹的祸,怪不得这次宁州要大张旗鼓的折腾。
“所以说这白祸必须得除,刻不容缓,越快越好,越彻底越好。”宁是谨说完去喝茶,发现茶碗里的水空了。
李默起身去给他续茶,一边问道:“不知上面处置这件事的思路是什么。”
宁是谨望着李默,怔了一下,笑道:“默之,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放手让西山去做吧,你做甩手掌柜,让他折腾去。”
担心李默误解,便又略加解释:“你和我一样,对白祸没有切肤之痛,我比你还好点,但也只是皮毛。西山就不同了,他的生母就是被白祸害死的,所以他感同身受。白莲寺的事就是明证嘛。”
默了一下,索性挑明了说:“这是个很烫手的东西,你不沾,将来无非是个不察。但是若有功劳,也少不了你那份。你左右也不吃亏。你好好琢磨琢磨。”
“我听老师的。”李默爽快地说。
“另有一件事。”宁是谨又朝李默身边挪了挪,“新军训练处设在参谋院,武备学堂那边你还是知院,你应该在这方面有更多的建树。江南已经乱起来了,蜀中也在乱,或者说不定我们的机会快要来了。”
李默吃了一惊,连忙谢过宁是谨的提点。
回到卫府后,他叫来魏贻,询问南方情况,魏贻吃了一惊,不解李默为何突然对大梁的动态有了兴趣,他概要地介绍了大梁朝的朝堂格局、军政概况以及民间的动态。
这些情报在左寺坊的时候,他每天都接触,但到了卫府后接触的就少了,毕竟卫府的性质是对内,对这些外部信息反应的有些滞后。
李默给了他一个任务,密切关注大梁内部动态,每隔三日向他汇报一次。
有了宁是谨的提点,李默对傅西山的事就放手不管了,在傅西山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后,李默特意召开了参谋院大会,宣布了两件事,其一要求各处鼎力配合侦缉处的工作,支持配合傅西山的工作;其次,对侦缉处的内部工作进行分工,傅西山抓总,范栗负责新成立的罪案科,主责侦缉白衣喇嘛以外的重大恶性案件。
这件事李默事先跟傅西山沟通过,傅西山当然同意,他来卫府可不是为了查什么狗屁案子来的,他来此的目的很明确,肃清白祸,扬名立万。
大会结束后,傅西山走马上任,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