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胜是一个天性散淡、为人很低调的人,但他的四十岁寿辰仍旧以豪华奢靡让李默感到惊心。来长陵前宁樱为父亲准备了一份令李默感到不安的寿礼,但在寿宴当天,李默却感到有些羞惭,他们夫妇为老爷子准备的东西实在是不算什么,近乎寒碜了。
为宁德胜操办寿宴的是宁槿,李默本想伸手帮个忙,却被怒对了回来,说他是个外人。
女婿是外人,算算还真是呢,李默有些无奈,把这件事跟宁樱说,宁樱道:“你这叫多管闲事,吃你的喝你的,不是挺好。”
李默辩解道:“我也并非没事找事,不过是想讨好讨好她,方便振武商栈的生意。”宁樱道:“你还没跟她提,你怎么这么磨叽。”李默道:“我磨叽吗,我看她最近忙的很,没好意思罢了。”宁樱道:“左右不过几句话的事,你还真把这个当成事?”
李默沉默了,隔日他找了个机会把希望借助水井局网络设立振武商栈分社的事跟宁槿说了,宁槿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只是你们家的管家,这样的事,我听老爷的。”
李默只好去找宁德胜商议,宁德胜对这件事有些戒心,他问李默为什么要做这事,做了有什么好处,不做有什么坏处。
李默道:“汪家无非是想借助咱们家的势力打开市场,做了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坏处就是需要帮他分担一些压力。”
宁德胜道:“你现在很缺钱吗?”
李默苦笑道:“门客太多,的确有些入不敷出。”
宁德胜道:“你的兄弟们就算了,只是真的需要那么多吗多门客吗?”
李默道:“有些事不是我想不想,而是没办法。”
宁州地方素来有养士之风,养多少士跟东主的实力和野心有关,但宁德胜也知道人在官场有着许多的不得已。
他没有再问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件事,宁槿那边见宁德胜默认便也开了绿灯。
李默还想关心一下她的婚事,却看这女子眼高于顶,没有跟他深谈的意思,便也就作罢。
祝寿完毕,宁樱还想在家多住几日,李默重任在身,不可有太多的耽搁,只得自己一个人先回宁州。
出长陵向北走了一天,到了一个叫弥陀镇的地方,李默想试试冯翊的才干,命令大队在此安歇,叫冯翊去安排食宿,冯翊去了一刻钟,就把众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李默大喜,对孙大牙说:“这小子是个人才,你好好带带,将来给你做个助手。”
孙大牙说:“我记得你把他交给小七调教,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李默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原本我不知道他的本事,想放在小七身边观察一下,现今看还真是个人才,那就别让小七带歪了。”
一行人进了镇子,却见这里的百姓生活十分困苦,中等人家不过混个温饱,六成以上的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下。
李默入住本镇最好的芙蓉客栈,客栈主人姓商,是个稳重老派的商人,膝下有一双儿女,都十分干练。
李默问起镇子上的情况,做哥哥稳重,见李默是个外人,又有些官气,不肯多说,做妹妹的年少气盛,来个竹筒倒豆子,直言眼下官吏暴虐,税赋沉重,盗匪极多,商路不通,水旱连年,百姓日子日渐难熬。
李默见这女孩十二三岁的年纪,小鼻子小脸,一身的精气神,甚有好感。就问她名字,女孩也不忸怩,直言自己叫商小青,哥哥叫商桂荣,父亲叫商安邦。
李默道:“刚刚你说百姓日子难熬,原因有那么多,究竟哪个才最要命?”
商小青道:“还能有哪个,官呗,现今的官比过去更苛暴,根本不把人当人,过去的官贪是贪了点,但好歹还能给百姓一条活路,如今这官闷着头屁事不干,折腾起百姓来却个个是把好手。苛捐杂税那是轮番来,简直不给人活路。”
李默道:“你说官员不做事,指的是哪方面?”
商小青道:“当官的其实屁事都不要他干,干的越多,百姓越遭罪,但维护治安,防御盗匪却是应该干的吧,该干的不干,不该干的拼命乱干,所以要我说百姓活不下去都怪这些当官的。对了哥哥说你就是个当官的,你不会真的是个当官吧。”
李默道:“你看我像吗?”
商小青脆声脆气道:“你不像,当官的个个架子很大,而且特别懂得享受,又极怕百姓,才不会到咱们这住呢,我看你像个奸商。”
李默道:“好吧,我就是个奸商。你多大了,许人家了么?”
女孩指着李默的脸,笑着说:“奸商,你休想打我什么主意,我虽然穷,却也绝不会给人做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李默忍不住哈哈大笑。
女孩也高兴地笑着走了。
小七端着茶壶走进来,笑道:“怎么,吃瘪了。要我说看上了就带回去,反正在她眼里当官的全没一个好东西。”
李默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五年前是如此,现如今仍然是。唉……”
小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