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局之设皆以县为单位,统归刺史府户曹管辖,但刺史府户曹只能录名,对具体管理并无实际权力,水井局的实权操在各县水井局手里,而各县水井局也非单打独斗,它们的背后都有一个靠山,那就是宁家。
宁德胜、宁世书两兄弟便是宁州水井局的幕后靠山。
宁世书是宁椿妾侍所生,由发妻宋夫人抚养长大,属于北房,宋夫人和宁德胜的母亲宁老夫人(陈夫人)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但她们子女之间却相处融洽,宁德胜、宁世书两兄弟一南一北,瓜分了整个宁州的水井局生意。
以地域划分,宁德胜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山南、镇东,宁世书的生意则分布着宁西和塞外,但有一个地方比较特殊,那便是宁州城,宁州城一城两县,以飞凤街为界分成宁西和长宁两个县,两家水井局也以飞凤街为界,一掌城西,一掌城东,城西的宁西水井局属于宁德胜,城东的长宁水井局则属于宁世书,两兄弟平分秋色。
宁西县是大县,水井局获利远比长陵丰厚,所以得知父亲将宁西水井局交给李默打理,宁樱心里十分高兴,这份陪嫁礼物丰厚的出乎她的想象。
但细一想一切又在情理之中,水井局的生意传男不传女,她父亲膝下无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份生意早晚是要归还给总社的,那么在眼下让女婿刮点油水,岂非理所应当?
不过宁樱高兴之余又有一丝担心,毕竟宁西县不比别的县,这儿的水井局可不那么好打理。和长陵一样宁州西城也是权贵云集的地方,官署林立,高官名流云集,并不好应付。
宁樱对李默说:“一切按照既定规则去办,不偏不倚,不要冒头。另外我已经恳求父亲给你调一个老成能干的人过来辅佐你,具体事宜你多交给他去做,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李默道:“谢夫人关怀,我会循规蹈矩,小心谨慎,至少在我有资本之前不会乱来。”
宁樱冷下脸道:“有资本也不行。”
宁樱虽然人长的娇小面嫩,脾气可不小,一张俏脸变化之快,常让李默感到郁闷。三天新娘当过,如今大小姐的本性毕露,气势上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她的提醒也是对的,宁州的水太深,怎可有丝毫大意?李默刚才有些不庄重,挨呲也是活该。
李默笑了笑说:“夫人教导的是,我全盘接受,午睡的时间到了,美人是睡出来的,你要多睡觉,乖啦。”宁樱觉得刚才说话时脾气有点大,便柔声道:“你莫要怪我,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还在那嬉皮笑脸,我看了就生气,总之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就问李默去哪,李默说要办点事,宁樱便柔声道:“早点回来,陪我出去走走。”
说罢打了个哈欠,张开双臂,要李默抱。
李默自然乐意效劳,抱着她去内宅,把她安置好。宁樱却忽然反悔了,闹着不让李默走,让他陪自己一起休息,李默好哄歹哄才得以脱身。
他们已经搬出公主府,这宅子是宁德胜给女儿的陪嫁,却是以李默的名义置办的,宁家人做事心细,时时处处维护穷女婿的颜面。
这处位于宁州内城东北城的三进三出、外带小花园的宅子,市价超过八千贯,搁在一个月前,李默连想也不敢想,而现在却也不算什么。
这一个月来,他由宁家伙计变成了宁家人,身份上、地位上有了质的飞跃。
他走到二道院的安静堂。
“安静堂”三个字是皇帝的御笔亲书,因为救护公主有功,李默已被朝廷封为二等子爵,成了有爵位的人。
册封的诏书本应该在两个月前就到宁州的,却因各种耽搁一直到婚后才收到,很多熟悉内情的人据此判断,大梁朝真的是危险了,内外阻隔,上下失联,绝对是亡国之兆。
除了这块匾额,李默还得到了“千金”之赐。赐李默千金,是皇帝接到乐安公主平安到达宁州的奏报后对朝臣说的,至于这千金到底是多少,朝臣们意见不一,若是一千根金条,不论大小,都未免有些夸张,所以最后当值宰相定了一万贯钱。
有司移文给宁州转运使院,让其代为支付,将来再从上缴的税赋中扣除,而宁州转运使院则认为此举不合规矩,也无惯例可以依照,所以拒不肯执行。
公文往来多日,最后还是宰相亲自裁决,定由宁州转运使院支付。
不过宁州转运使院却又表示库中的存钱不多,只能先支付三千贯,剩余的七千贯待得明年才能付清。
朝廷方面也只能暂时妥协,同意其所请,不过这个时候情况又有所变化,李默成了宁德胜的女婿,身份一下子贵重起来。于是转运使院立即改变策略,决定先支付七千贯,余款待开过年收过夏季商业税后一次性结清。
正是因为转运使院欠着李默的钱,所以他去转运使院讨要俸禄时,那位判官才会对他礼敬有加,而在平时这些财神爷们可都是牛气冲天,不可一世的。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李默早在娶宁樱之前就已经有了万贯家产,却因朝廷和宁州之间的扯皮,才让他这个万贯身家的巨富一度悲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