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众人吃饭却快,每人嚼了几口便罢。那老者环顾左右,直待众人都已住口,才道:“今日又是共食会,便来定下名分,互尊互爱,各守本分,各不有违,一年之内,不得无故滋扰,都能做得到吗?”他这一开口,鲁智深便大喜,声音听来虽不真切,却也声声入口,勉强听得明白。强似先前只打哑谜,憋坏了人。只是不知那共食会怎么回事,想来是众船工之间的约定罢了。
那老者同来的两个汉子各自站起,先向那老者拱手,又相向拱手,齐道:“谨遵董爷之命。”二人说话之际,身后众人都正襟危坐,不敢出声,显是法度严密,不敢不敬。
那董爷也起身回礼,拿起桌上一只馒头掰成两瓣,重又合在一起,走到南面一张桌前。那桌上已燃起香烛,董爷就在香烛后将馒头供了,又回到北面桌后坐下。道:“张平、董华听着!各领人等,奋勇向前,胜败自家事,齐争养家钱!”
这时却见十余名船工奔进场来,并抬着七八只麻包,都放在地上。张平身后有一人越众而出,三两下脱了上衫,躬身拎起一起麻包放上肩头,向着众人转了一个圈子,背对着董爷将那麻包掷将出去,那麻包登时将河岸边砸了个大坑,显是不轻。张平身后众人不由得轰然叫好。
那董华身后却也走出一人,依前面那人模样,也将麻包掷出,落地时却比先前远了一人多远,不由得洋洋得意,董华身后之人叫好之声便比张平那帮人响了许多。
叫声中既有得意,也有不屑,张平当然不服,身后又有人出场,同样是掷麻包,接着又是董华这边再出人。鲁智深看出两帮人是在比拼气力,你来我往,互有胜负,几番下来,应是张平那边多赢了几回,可董华这边有一人掷得却是最远。
这时小二已将鱼鲜端来,鲁智深拉住他问道:“那边一帮人究竟为何比试?”那小二道:“如何是一帮人?看不见那是两帮人?”小二许是空了,立在桌边,索性就给鲁智深讲个明白。这些人都是本地船工不错,也还有上下力行的伙计,一帮以钱口为主,一帮以周口为主,那张平、董华就是两帮人的首领。平时两帮人各以钱口、周口为限揽活,不得跨界夺生意。可是船行无界,总以货主方便为要,难免串行,不免时有纠纷。周口、钱口本就不远,两地人家亦多有亲戚关系,总还要有个解决的法儿,才不免头破血流。
所以两帮人公推了那董爷出面,每年就在这河滩之上比试武艺,约定胜者做主,止纷定争,约束两帮人众。因为志在共同寻口饭吃,故取名共食会。但人心偏向,谁都想已方争胜,故而人人争先,奋勇向前。
鲁智深听说比武,大感兴趣,谢了小二自去,一边吃酒,一边瞧着两帮人比武。见那张平、董华站起来理论,都是为已方辩解,可无论谁如何说,对方总有反驳。你说以所掷麻包最远者为胜,他说当以每场输赢来定,胜得多的便为今年之主。那董爷也是犯难,道:“难得今年双方人才济济,互有短长,要定谁胜实在是难。能否听老夫一言,既争执不下,便由张平、董华再比一场,如何?”
那张平、董华也都同意,手下众人既然分不出胜负,该当领头的上场,要不然也不能服众。双方人等也知紧要,纷纷围住张平、董华乱出主意,都望能赢得今年比武。若是输了,码头之上便是人家天下,真要出了纠纷,能指望人家替自己着想?
张平、董华心下更是透亮,若是输了比武,不光丢人不说,被手下人瞧低了脸上也挂不住。当下与手下仔细合计清楚,才双双站到场地上来,听那董爷号令。
姜毕竟是老的辣,董爷瞧着二人,道:“刚才比武便有个尴尬处,谁胜谁负未曾说得明白,你二人比武,到底以何论胜负?还是先说明白了为好。”
张平道:“便依董华他们所说,一场定输赢,谁掷得最远,谁便胜了。”董华却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如何还以最远者为胜?就依你们所说,我等连掷十只麻包,胜得多的自然胜了。”鲁智深听得好笑,心说这也不用比了,听你们这样说,自是张平能掷得远,那董华耐力却好,前面输了,后面几场当可多胜。
果然二人此言未落,早有人跳将出来反对,都以拥护已方为旨。那董爷更是为难,无论周口钱口,都不是外人,眼前许多子弟还都是自己儿孙辈。大家只是定个输赢,实是想减少纷争,共食互利,所以这才叫“胜败自家事,齐争养家钱”。自己也不能偏袒了哪方,但凡有半点偏颇,有人不服,自己这见证人也做得没甚光彩。
稍稍寻思片刻,董爷起身,唬着脸道:“你等所说,都有没道理处!如何能听你们说?”
众人一凛,听那董爷继续道:“周口之人,难道都和钱口人没个关系?那钱口也是如此。不论谁胜谁负,万不可强压对方,这才是咱共食会的意旨所在。此间比试,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按你们说法,与那先前比试何异?”
张平、董华也都称是,齐道:“一切全凭董爷吩咐。”
董爷又瞧了瞧二人,才道:“我倒有个法子,虽不能万全,却也不致失了公平。只是你们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