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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宫里待得久,又有心,知道得自然比我多,以前这方面她就比我行,如今更是。我需要从她那里多知道一些。
未必是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太过茫然。
每次都是关起门来说话,上次替我开门的宫女叫盈风,是陈琼的心腹,会替我们守门。如果有不相干的人过来,就咳嗽几声,我们便换一个话题。本就是姑侄,稍稍走得近些,也没人作怪。何况,我们都懂得小心,十天半个月方见一回。
她说:“杨家的四个儿子,各有一摊子。”
这我也瞧出来了。
“四个人,四条心?”我问。
陈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这倒不清楚——我觉得是。”
如果杨俊还在的话,他大约会站在杨广那一边。杨广的悲伤不是做作的。
“那么,”我又问,“两位公主呢?”
陈琼诧异,“她们?”
我是不会忽视公主的,尤其她们有独孤皇后那样的母亲。我瞧着她笑,“你也是公主,不是吗?”
她怔了一会,摇头,“我倒没有想到。”
我说:“就算没有公主,也有驸马。”
“只有一个。”她又思索了好久,“他倒是向着高仆射的。”
我“嗯”了声,在心里默默地替他们兄弟几个画图,看看谁的砝码多。
陈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从来不理会这些事的呢。”
我叹口气,“如今我是在宫里。”
就算我是瞎子,摸着石头过河,我也得知道石头在哪里啊。
陈琼问:“阿婤,你觉得他们几个……会闹起来吗?”
我看着她。她深思的眼眸里有微光闪闪烁烁。我忽然有点明白她在盘算什么,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有些发寒。
“会吧,也许……我不知道。”我低声地含糊地说。
她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问:“当年你对我说过,千万小心晋王,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那是为什么?”
我怔愣,自己都已经忘记。过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想起,仿佛是说过这样的话。
“亏你还记得,我都忘了。”我苦笑。
“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她追问。
我低头苦思冥想,找一个理由出来。“那个时候……其实你应该知道原因。”
“因为他杀了张……”陈琼猛地顿住,然后拍拍我的手背。我冲她笑一笑。
陈琼不完全相信,“只是这样?”
我叹口气,“觉得他危险嘛。”
陈琼点点头,“果然。”
果然?我看着她。
她说:“我也这么觉得。他要不是特别有心机,那他……”
我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说下去,只好问:“那他什么?”
陈琼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心里的想法,“那他倒真是允文允武,德才兼具。”
啊?虽然我早已注意到杨广和我印象中的隋炀帝两样,但听到陈琼说这句话,我还是彻底呆掉。
她因为我的惊异而感到奇怪,“难道你没有听到过?人人都夸赞他。”
停了一停,又说:“只有皇后偶尔埋怨,说他性子太强。不过,那也算不得什么太坏的事。”
我叹息,连陈琼都这样说,可见杨广这戏码演得果真不错。
陈琼在留意我的神情,问:“你觉得他不是那样好?”
我偏过头想了一想,决定先反问一句:“你觉得他有那样好?”
“我不知道。”陈琼微微地蹙起眉头思索,“但是……他很看顾江南人。”
哦对,会有这一层,是我没有想到的。听说,江南人很拥戴他,但是在这个朝堂上,几乎没有江南人得势,前陈的官员和士族,只能依附于某个皇子。
以杨广尤甚。
细想起来,终归我还是没将自己真正地当作前陈公主,所以才体会不到吧。
“阿婤,”陈琼轻声地问,“你后来可曾与那晋王有过什么……什么……”
我打断,“没有。”
“你千万不要生气。”她十分急切地解释,“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些年来,偶尔,也有故人的消息……每个人都说晋王的好,我心里却还记得你当初说的话,我想你必定有什么缘故,所以想要问个明白。”
我有充分的理由,但是又怎么可能说出来?
我摇头,“我只是……只是那样觉得。”
甚至也没有说,觉得一切都只是他在演戏。不知为什么,连我都觉得,仿佛也不全是假的。
可是,若有三分真,有哪里来得隋炀帝?
有时候,我真的迷惑,一个人,真的会那样翻天覆地,完完全全地变做另外一个人吗?可若是不会,历史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见陈琼眼里流露出失望,她也许明白我是不愿意说实话,但我也无奈。
盈风在门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