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聚集在此,叫人眼花缭乱。
想必,杨广之前已先行派人送信,杨俊早已得知消息,命人迎接我们。
他在王府后,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为我找了一处宅院,隐秘而舒适。正像一个见不得人的二奶该住的地方。
我的住处比我期待的还要奢华,雕梁画栋,上面甚至坠着金玉的装饰,一瞬间,让我联想起旧陈的皇宫。屋里的用具自然也是一应俱全。案上设着笔筒、笔架和笔洗,一色的白玉雕成,工艺细腻。
“这是殿下为六娘选的,让六娘闲时可以写写字什么的,六娘可还喜欢?”管家是本地人,和我的前任管家一样满脸世故。
他口音甚重,我一时间没有听懂,分辨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可以。”
若换作杨广,大概会找一个能说吴语的人来,他总是将这些角角落落的细节都考虑得周全……唉,怎么又想。
我于是住下来,非常安心的,或者假装非常安心的,反正都一样。我决心做合格二奶,至少一段时间,直到我能够不再想起。不,其实不再想起也是自欺欺人的,真正的解脱应当是平静地想起,但那目标太远大,要一步一步地来。
每天,我花很多时间拾掇屋子,移动那些木雕的、陶瓷的、玉刻的饰品,从这个架子到那个架子。这活儿挺有意思的,侍女们也跟着我乐此不疲。或者给花木修枝,李三娘没有能够一直跟着我,况且她对西北的风土也不熟悉,但我也已经学了一点儿皮毛。不求甚精,打发时间而已。
我达到晋阳的第二天,杨俊就来看我,但来去匆匆。他说还有许多公务在身,我当然没有理由挽留他,但我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得出他的不便之处。不由得暗笑,他还是这般清澈,轻易就能看穿,不像……我刻意地将思绪停止。
过五天,他才又来看我。
“住得惯吗?”还是那样一种轻柔如风的语气,充满关切和体贴。
“很好。”我微笑着,刻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个身,展示给他看。
他笑起来,“阿婤,你真有趣。”他又问:“这几天你都在做什么?”
我一一地告诉他。
“你为什么不出门去玩?这里也有许多有趣的地方。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在家里待不住。”
我文静地说:“待在家里也很好。”是的,我想安静地待在屋里,真正地学着过这个时代女人的生活。
杨俊纳闷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好像在问,阿婤,这是你吗?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没问出来。
我觉得,他也有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我们才分别了半年而已。
久别后的第一次,我们格外激情,我竭尽全力地投入,几乎连自己也迷惑了。在最高潮的时候,他呢喃地呼唤我的名字:“阿婤……阿婤……”我不回答,紧紧地箍住他的身体,享受那种安全感,就像从前一样。泪从我们的身体之间渗过去,和汗水混在一起,黏稠而温热。
无所事事的时候,他把玩我的头发,发出长长地叹息,“阿婤,还是你好啊!”
我不语,就算我不刻意地去想,也能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他有所觉察,低下头来看我,带着几许歉意。我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唇边,纤长的五指,比大多数女人的都更漂亮。“没关系。”我轻轻挪一挪身子,吁口气,“真的没关系。”
他抱紧我,下颌抵着我的前额。一丝温暖在心里流淌,让他感动真是一件容易的事,容易得让我也有些感动。
而后他又很久才来。
但他让别人来看我,一脸精干的婆子,肯定是他极亲信的。但我对那婆子印象不佳,她过分地殷勤,每次来都嘘寒问暖,将每个细节都问到,饭菜吃不吃得惯,东西用不用得惯,下人们服侍得如何,又当着我的面训斥犯错的侍女。当然也不必得罪她,尽力敷衍便是。
杨俊每次都让婆子送东西给我,每次都很多。有时是金银,但不多,大部分时候他送我精致的首饰,来自江南的珍珠,西北的美玉,或者来自西域各国的奇巧物品,还有锦缎、薄如蝉翼的丝物……我很快地又富有。
以前他没有这样的习惯,但现在,他越来越喜欢奢华的玩物。当他到我这里来,他常常地问起,我在陈的后宫生活时,都有那些新鲜有趣的器物。多半过一阵子,差不多的东西就会出现我的面前。
其实我对那些兴趣缺缺,但他乐此不疲,我觉得,好似已经成了一种怪癖。
我不懂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因为他在江南住了一阵子吗?天晓得,还不到两年,他已经比我的那些哥哥们更加喜好奢侈。也许,江南的风土真的会养出这样的人来吧。
有一回,我试着劝他,不,其实我只不过刚说了一句:“殿下何必将心思都花在这些地方?”
他立刻露出愠然不悦的表情,蹙起眉头来。
“阿婤,你怎么也这样说?”这一向是他对我最严厉的一种指责。
他一向很宠我,但现在时间也久了,用我上辈子的话说,“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