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算扯平了罢。”
陈琼怔了会,微微地笑笑。
我知道,她还未确信我的来意,我不想兜什么圈子,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方才跟父皇说的那番话,一直是我心里想的,只我却没你的勇气说出来。我……我好生佩服你——我来就是同你说这句话。”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顿时觉得胸口轻松了许多。
其实,以前我在办公室里当然也少不了虚与委蛇,但总算还有坦直的时候,自从掉到这里,披上了这身陈朝公主的衣裳,似乎就只剩下了虚与委蛇。如今,又找回了那种真实的感觉,果然畅快无比。
陈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许久,忽然拉起我的手,“来!”便拽着我进了屋里。
宫女端了茶来,陈琼却挥手道:“不用。”又对我说:“咱们喝酒,如何?”
我奇怪,“你这里有酒?”
陈琼低声说:“我藏着呢。”
她叫过一个宫女,进了里屋,出来时宫女手里果然捧着一小坛酒。她只留了那个宫女,将旁人都打发出去,然后对斟了两盏。
那酒色清透,香气浓烈,我们举杯轻轻一碰,各自饮了一口。那酒入口时虽淡,顺着喉咙而下,便越来越烈,似火一般。我们两个憋了会儿,实在禁不住,都趴在矮几上大声咳嗽起来。
好容易喘息定了,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琼到底自幼进退有序,这种时候依旧不忘轻掩口唇,仪态优雅,我却早把那套抛到九霄云外,倒在榻上,张牙舞爪地笑了个痛快。
“其实,那天你跟十四姐说那番话,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我憋住笑,看着她说:“你信不信,其实我从地府里换了个魂儿回来。”
陈琼手支着下巴,微笑道:“换了也好,我喜欢如今的你。”
我望着她,若在现代,她才是个初中女生,我从来没有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交往过,因为总觉得有代沟,如今却觉得,原来也可以做个朋友。
陈琼又说:“除了你,方才那种话,这宫里也没有别人会同我说,就算心里那么想,也不会说出口来。”
我苦笑,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个头脑发热就说出来了,只是,也不觉得后悔。
“唉!”陈琼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我的话,皇兄可听进去几分?”
我很想说,她的话定是全白搭。可是,这话转了转,却说不出口。陈琼双眉紧锁,眼中满是忧愁,我也不知如何劝解。她和我不同,对陈朝自有那份故国情怀,而我所忧虑的,其实不过是沦为亡国公主之后,又要如何才能在这个时代自保。
我说:“这回父皇很生气,只怕会对你……”
陈琼“哼”了一声,“我倒不信,大哥会对我怎样。”
我默然,陈琼心里,陈叔宝终究是她大哥,她却不愿去想,她的大哥更是陈朝的皇帝。
思忖了一会儿,我心里另有了主意,便转开话题,“父皇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咱们想想,朝里朝外,可有谁的话他能听得进去?”
陈琼不假思索地开口:“那就只有……”却忽然停了下来,只冷笑了一下。
我当然明白她想说的是张丽华,如果对面坐的不是我,想必她底下的话也不会好听。在她心里,陈叔宝既然是大哥,总会多回护他些,不免将过错都推给别人,好在我也不至于会不高兴。
我想了想,说:“你觉得请太子去劝劝父皇,如何?”
陈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答说:“他未必肯去,便是说得他肯去,也自会有人拦着,不叫他去。”
我琢磨着她的话,末了说:“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