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里,罗帐轻垂,雾气萦绕,带着浓浓的药香,
茗慎面色疲惫的枕在青玉枕头上,身上仍然盖着七色缂丝锦被,漆黑如瀑的青丝被薄汗打湿,凌乱了一世妖娆,枯凹的双颊透着轻红,但红而不润,是一种冷红,像入殓前的女尸一般,透着死气沉沉,
“启禀慎妃娘娘,睿亲王携江御医求见,”
“不见,让他们回去吧,”茗慎沙哑的声音几乎发不出声來,像是气闭了一般,似乎连呼吸的了力气都给折断了,
秋桂扶着她坐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为难道:“江御医可是奉旨來给娘娘看病的,不见怎么行,”
“本宫说不见……咳咳……就不见,”茗慎激动的戗不住似的,抓起枕边的帕子咳嗽不止,血不停的沿着嘴角往外冒,
秋桂顿时吓的六神无阻,焦急的喊道:“不好了,慎妃娘娘咳血了,快传江御医,”
这时候,殿外传入一道冰冷骇人的男音,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你们先下去吧,这有本王和江御医侍候就行了,”
“遵命,”宫人们见來人是睿亲王,又带了名医过來,便放心的退了下去,虽然也会觉的亲王擅入帝妃的寝宫有点于礼不合,但事从权宜,也就沒有多想,
只见文浩穿着墨绸蟒袍迈进了殿中,四团金线蟠龙绣于肩头处,彰显着霸道和尊贵,头戴昔日储君的金冠,浑身散发着和他的龙凤剑一样冰冷的气质,
他深邃的墨眸忘情的凝视着帷帐里那点小小人影,心中思绪翻涌,
听说她杀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听说她逼死了她的亲父,听说她生下了一位公主,听说她因以色侍君而病入膏肓.......
多少疑问要问,多少朝思慕想,多少魂牵梦萦,多少牵肠挂肚,终于到了这相聚时刻,竟然是隔帘相望,凝噎无语,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文浩略微躬背,象征性的微微行礼,口气轻飘嘲讽道:“请皇嫂的安,”
“睿亲王殿下劳苦功高,战绩赫赫,听说在皇上面前都无须行君臣之礼,如今却來请本宫的安,实在折煞本宫了,”茗慎的声音轻的像绣花针落地,她是病了,但还沒糊涂,自然听得出文浩话里那浓浓的嘲讽口气,
“皇嫂言重了,臣弟是个粗人,倘若昔日有冒昧失礼之处,还望皇嫂莫要放在心上才是,”文浩冷声回道,目光愤恨的盯着锦绣堆成的帷帐,恨不得将它撕碎,然后冲进去质问个明白,可是听见她沙子一般的声音,偏又心疼,
“咳咳……”茗慎半靠着床帷咳嗽起來,脸都震红了,但还是忍着发痒的喉咙,一字一句道:“睿亲王多虑了,,本宫生來心胸宽宏,从未将前尘旧事略萦心上过,咳咳……”
“皇嫂如此有‘容人’雅量,倒也难怪皇兄会把你当妲己妺喜一样宠爱着,”文浩冷沉着脸,语带双关的讽刺,听到她说从未将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丝疼痛锋利地断裂在他心底,
“睿亲王缪赞了,本宫可沒有妲己妺喜的手段和本领,”茗慎嘴上不甘示弱的逞强,胸口却涌來阵阵隐隐作痛,一颗冰冷晶莹的泪珠,潸然从眸中滑落,
江枫像个摆设一般,背着药箱静立在侧,眼睁睁看着昔日性格冷漠寡言的主子,此刻像个任性的孩子般跟一个小女子斗起了嘴皮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发觉文浩冷冷的瞪了过來,忙憋住笑道:“王爷,娘娘,你们若想叙旧的话,是不是也得容微臣请安脉之后,在聊不迟,”
“不……不许进來,”茗慎眸子闪过惊慌之色,紧紧捋着帐上垂落的鸳鸯流苏,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突然变得躁动起來,
文浩淡得如一汪寒冰的眸色,微微泛起波荡,语气也露出紧张关心:“他不进去的话,怎么给你诊脉治病,”
“本宫如今形容憔悴,不想见人总可以了吧,”茗慎任性的说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几分尖锐,与她的虚弱显得格格不入,
为什么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他就这么招她厌烦么,
“叔嫂有别,本王这点避讳还是懂的,江枫是奉旨前來诊脉的,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文浩隐在衣袖下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冷声吩咐道:“江枫,进去给她诊脉,”
江枫错愕的看了文浩一眼,眼角余光撇向锦绣堆成的帷帐,最终硬着头皮闯了掀开走了进去,
“慎妃娘娘,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恳请宽恕,请娘娘配合微臣,露出金面让微臣略看一看,”
话音刚落,销金的帐幔被撩开一条缝,里面的女人青丝暗淡无光的垂在胸前,娇弱的身子薄如纸片,好似风中凋零的花瓣,绝美却凄凉,
江枫惊讶的看着她,接着幽深一叹,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光看面色來说,她害的倒像是相思病,
所谓相思,便是一个鲜活的人儿,终日茶饭不思,睡不安寝,生生熬干精气血肉,只剩下一幅干皮枯骨,油尽灯枯,
“她的病严重么,”文浩忍不住冲里头问道,但声音里头,依旧有如他的骄傲一般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