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龙延香腾升满室,袅袅撩人,并有着独属帝王专用的凝神静心之效,
文轩穿一身黄缂丝面儿的盘金龙袍,斜倚在西暖阁的临窗大炕上,两指间夹着一枚黑玉棋子,放在消瘦的下颚思虑,黄昏的余光一股脑儿破窗洒进,在他的侧脸渡了一层碎金,细长的桃花眼充满阴郁的冷芒,
每次临幸不该有孕妃子,他都会焚烧桃花香避孕,可是偏偏先帝寿诞那晚,他在马车上的一时冲动,致使茗慎珠胎暗结,怀上了自己的骨肉……
李玉悄声走了进來,轻轻将一盏茶放在几上,低声打断了文轩的思绪:“启禀皇上,白统领到了,在殿外候着呢,”
文轩放下手中棋子,扬眼道:“宣,”
“嗻,”李玉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只见白鹏飞着石青色的湖绸朝袍阔步走进殿内,他冲着文轩行了个君臣大礼,单膝及地道:“末将白鹏飞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这会子又沒外人,何必弄这些虚礼,”文轩抬手虚扶了一把,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落,
白鹏飞也沒在客套,直接坐了过去,盯着炕几上的半局残棋,诧异道:“皇上怎么自个儿跟自个儿下起棋來,您急召末将前來,该不是想末将陪您下棋的吧,”
文轩端起手边茶盏,边吹着气边鄙笑:“就你那臭棋,想跟朕下,朕还不稀罕跟你下呢,”
“哦,”白鹏飞尾音上翘,笑问道:“那皇上急召末将,为了哪般,”
文轩饮了一口茶水,神色肃穆道:“有件家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白鹏飞心里“咯噔”一声,隐约察觉出不好來,但脸上却不着痕迹,咧开嘴笑道:“姐夫……您别搞的这么严肃,末将看着紧张,到底为了什么事,”
文轩缓慢的放茶盏放下,侧脸盯着窗外的流金万丈,眯起眼道:“关于慎妃肚子里的孩子,”
“这……”白鹏飞深知姐夫的毒辣心性,也晓得他恨纳兰一族已然到了骨血难容的地步,却依旧难料他会狠心至此,居然想着要对亲子痛下杀手,当下一阵惊愕错乱:“这……这本是皇上的家事,末将一个外臣,岂敢胡乱置喙,”
“鹏飞啊,在外你是朕的股肱之臣,在内又是朕的小舅子兼知己好友,怎么能算是外人呢,你也不必惶恐,朕既然说给你听了,就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在拿主意,”文轩的口吻平静得沒有一丝波澜,内心却早已挣扎过千百回,昔日的杀伐决断何等明快,沒想到今日也有割舍不下,犹豫不决的时候,
见他心意未定,白鹏飞看出事有转机,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图替茗慎周旋说情:“末将觉得此事皇上要三思再三思,先不说慎妃娘娘贤良淑德,从无过错,且还是您心爱的女人,就单说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您的亲骨肉啊,您真的狠得下那个心吗,”
“朕膝下无子,自然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皇后已经过了女人生育最佳的年龄,你姐姐跟了朕这些年一直无所出,至于琳嫔和燕嫔,朕还沒有决定好到底要抬举谁,唯一有了皇嗣的慎妃,偏偏又是最不该怀上的人,”说到这里,文轩原本黯淡的容颜,霎时如火烬灰消般冷寒:“朕绝不能容忍朕的皇长子,身上沾染纳兰家的血脉,”
“那万一是位公主呢?”白鹏飞焦急的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收敛了情绪:“末将以为,皇上不妨在等几个月,让太医院诊断出是男是女再说,倘若只是个公主的话,皇上大可以开恩一回,毕竟,,血浓于水,”
文轩点了点头,从袖管里掏出一叠包药递给了白鹏飞,示意他附耳过來,压低了嗓音道:“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如果太医院诊断出是位皇子,你就带着几个心腹把守住翊坤宫,顺便把这包堕胎药强行给慎妃灌进去,阖宫上下除慎妃外,全部灭口,”
白鹏飞紧拧着剑眉接过药,唇齿艰涩的应道:“末将......谨遵......圣谕,”
,,,
时光在一段静好的岁月中悄然流走,深秋的宁静被埋葬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寒冬來临,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整个皇宫一片银装素裹,像白丝绒一般铺在地上,干净的不染纤尘,
雪停下以后,茗慎便走了出來,穿着宽阔的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外罩暗紫妆缎狐腋大氅,头绾简约的珊瑚番莲花钿,手笼暖炉站在门廊底下,百无聊赖的看宫人们扫雪,
扫帚无情的掀开看似纯净的积雪表面,露出白色下面被掩盖的各种不堪和污浊泥土,就像人心的肮脏,殊途同归,不过都是自欺其人的干净罢了,
宫人们的动作很快,一条干净的墙砖路很快延伸到了宫门口,只见打影壁墙那边匆匆跑來一眼生的太监,他跪到了茗慎跟前,禀告道:“奴才叩见慎妃娘娘,白统领在内侍监查到了杀死纳兰老将军的线索,命奴才來请娘娘屈尊移步,”
茗慎一听,顾不得八个月的笨重身子,只携带了彩凤,便随着这名小太监往内侍监方向去了,
茗慎前脚刚走,绿翘就拿着一个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