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本是前朝太皇太后做皇贵妃时候的住所,故而其奢华程度可以直接媲美历代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代表着宠妃的最高荣耀,亦是后宫女人趋之若鹜的奢华美梦。
除了寝殿外,分别设有东西两个暖阁,被正殿隔开,地铺三尺见方的进钻,光可鉴人,正中央设有青鸾紫檀宝座,顶悬“有容德大”的烫金匾额,两侧分别摆放一对二尺多高的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上面燃烧着大内所用的河阳花烛,烛心被灌入了名贵的香薰,所以燃烧起来幽香袭人,更使华丽的陈设满室生辉,随处可见富贵祥和的天家奢华之气,晃得人睁不开眼。
荣禄身穿藏青色的将军朝服,静坐在楠木交椅上等候茗慎,由于国丧期间,所以他外面还罩着白布缟素,亦未剃胡茬,又加上他连日来担忧茗慎安危,还不停的去调差父亲死因,现下已经满眼血丝,看起显得有点沧桑焦躁。
秋桂亲自前来奉茶点果品,将和田白玉的茶盏递到他的手上,荣禄接过触手生温的暖玉,望着里琥珀色泽的茶汤,不禁感到欣慰,看来皇上是真心的宠爱妹妹,否则又如何会将这里供应的奢华无缺?
正在他思忖间,只见数千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帘幕处有人影晃动,伴随着环佩衣饰相撞的叮铃之音,茗慎便已经翩然入座,碍于宫中规矩,所以兄妹的此次会面,只得隔帘相对!
“微臣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荣禄起身行礼,虽然此举稍显生分,不过兄妹二人当下处在风口浪尖,该避讳的自当避讳,省的落人话柄!
“少将军无须多礼,起身入座吧!”茗慎威襟正座,身穿一袭梨花白的拖地罗裳,发髻半挽,只戴了几根素银簪子,在灯火于白银的相互辉映下,越发显得病容憔悴,面色雪白!
荣禄听着她的声音病气沉沉,刚坐稳便忍不住关心问道:“不知娘娘的病况如何了?若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应该命御医来好生调养着,可别自个儿强撑!”
“本宫已经无碍了,少将军无须挂心!”茗慎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其实本宫今日传召将军进宫,是想询问一下父亲的死因,还有你这几日调查的结果!”
“父亲是自缢身亡的!”荣禄咬牙说道,讲到父亲的死,脸色不免露出了一抹愤恨之色:“那晚娘娘见完父亲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发现父亲在牢中自缢身亡,当时矛头全都指向了娘娘,所以微臣也觉得父亲死的蹊跷,但是几日调查下来,却毫无疑点,故而揣测,可能父亲真是一时英雄气短想不开,也说不定!”
茗慎疑惑的凝眉:“宗人府的大牢最是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跟绳子让父亲自缢呢?”
“父亲是用他的裤腰带在牢中悬梁自缢了。”荣禄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陷入了自责。“都怪我不好,那晚不该用剑指着他,大概父亲眼见江山易主,家门无望,这才心灰意冷,做出此举吧!”
茗慎不甚认同道:“这不可能,咱们的父亲戎马一生,统领过千军万马,那是何等的骄傲,最是看不上史书上那些个失了江山便自缢的君王,如今又怎么会用一个根裤腰带上吊,死的这么窝囊呢?”
荣禄闻言,立马从悲痛的情绪中觉醒过来。“娘娘的意思是,父亲不是自杀,而是?”
“他杀,绝对是他杀!”茗慎眸中闪过雪亮的恨意,“如此下作的手段定是出自阉宦之手,而能够指挥这些小人的幕后黑手,必定出自追随皇上闯宫的几个人之中。”
荣禄凝眉问道:“娘娘何以敢这么肯定?”
茗慎娓娓道来:“那晚本宫和父亲聊了很久,他不但答应本宫俯首称臣,还下定了决心,要带着娴姑母一起归隐山林,从此再不插手朝政,你说他都这样想了,怎么可能再去上吊自杀呢?”
闻言,荣禄大惊失色:“他为何要带走娴姑母,他们可是亲兄妹啊,这岂非成了乱﹡伦!”
茗慎淡笑道:“其实娴姑母并非咱们父亲的亲妹,而是沈家流落风尘的一个女儿,当年父亲见她长得于沈家的大小姐沈柔容貌相似,所以才以兄妹相称,把她送到了宣德帝身边当耳目!”
荣禄恍然道:“难怪父亲一心要拥立姑母的儿子当皇帝,原来是有这份旧情在,而且以前总想不明白娴姑母和固伦公主为何单单针对娘娘母女,现今想来,大概是觉得梅香姨娘与她生的同样美艳,心生嫉妒的缘故吧!”
茗慎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便道:“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咱们还是不说这些了,当下是要尽快揪出杀害父亲的凶手才是要紧,否则本宫睡觉都不会安稳的,一想到暗地里有这样一个人,随时都会在本宫的背后放冷箭,本宫就会不寒而栗!”
荣禄深思一番,轻笑道:“那晚知道娘娘去宗人府的除了微臣,还有皇上和白鹏飞,但是皇上登基未稳,应该不会在那个敏感的节骨眼上闹出人命,而白鹏飞则也不像,白家向来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出动这样下作的手段,而且那个白鹏飞,貌似和娘娘颇有交情的样子,前天下朝之后,还追着微臣问候娘娘的病情好转了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