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纳兰慕枫迅速起身上前,猛然扬起手对着茗慎白嫩的脸颊煽了下,厉喝道:“我才说了一句,你就疯了,竟然说出这些精打细算,分斤拨两的话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你要想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军令,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得乖乖的给我照做,倘若我发现你起了外心,休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茗慎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唇角溢出了一缕猩红,眼底一酸,便涌起了泛红的泪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且只要我迈进端亲王府的门槛便是皇家的媳妇,君臣父子之间,自当以君为贵,到那时,父亲还如何辖制与我?”
“真不愧是我纳兰慕枫调﹡教出来的女儿,伶牙俐齿,说的头头是道!”纳兰慕枫眼角浮起笑意凝着茗慎,又讥又讽道:“你说的没错,嫁出去的女儿,的确就是那泼出去的水,可是你娘,可没有跟着你一起泼出去,她还是我纳兰慕枫的妾室,哼哼,有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方丈’难道你没听说过?”
茗慎心里一咯噔,立即扬声威胁,可力道已然贫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是你教我的,我若不管娘亲死活,你根本牵制不了我,你若敢对我娘亲不好,就不怕我将来大权在握之时,替我娘亲报仇而做出对纳兰家不好的事情吗?”
“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没有金钱,使不动野心,没有爪牙,咬不动肥肉。’我给你的一切早已收回,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斗?在退一万步说,即便你仗着年轻美貌能成为端亲王的宠妾,没有娘家做靠山,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加上你是端亲王仇家的女儿,又没有丝毫利用价值,想站稳脚跟都难,更别说将来大权在握了!
你现在没得选择,对我,对纳兰家,只能一辈子忠心耿耿,要不然,我会让你蹬多高就跌多重。”纳兰慕枫对付有野心的人,可是相当有经验的。
他看着茗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挫败,不禁愉悦的仰头大笑起来:“你也别再跟我说你不在乎你娘生死的话了,为父若看不透你的弱点,自然不会用这招来牵制你,四丫头,跟爹斗,你还太嫩点。”
茗慎泪湿的眸中一抹讽刺的笑,柔声道:“是啊,父亲大人何等英明!不惜把对付朝臣,驾驭奴才的卑劣手段用在亲生女儿的身上,慎儿实在佩服至极,输的也是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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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宣三十二年,暮春,将军府上下张灯结彩,唢呐震天,今天既是纳兰家两位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又是纳兰一族无以复加的荣耀。
世人都道表姑亲,砸断骨头连着筋,如今固伦公主的嫡出女儿即将嫁给娴贵妃的爱子为妃,无疑是一桩亲上加亲的美谈,而锦上添花的便是,连将军府的一个庶女,都要麻雀便凤凰,成了皇上御笔亲封的端王侧妃。
纳兰家能有今日之盛事,恰如烈火烹油般轰轰烈烈!震惊朝野,羡煞百官!
沐浴完毕后,茗慎披着凤凰于飞的粉红嫁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铜镜前,静妈拿起一枝凤尾流苏簪,把她浓墨般的发丝拢得整整齐齐。
到了今时今日,茗慎才觉得她以前有多么的自以为是,总以为可以在勾心斗角的将军府里安然度日,这就算是本事,照顾好了失宠的娘亲,保护好奶娘和彩凤灵犀她们,这就是造化,可是这一切搁到了皇权面前,竟显得那样的讽刺与单薄。
养成玉颜色,卖给帝王家,一道圣旨就能把她的命运狂妄的涂改。不只是她,就连那个代表着将军府最高权威的大将军,也只能卑微的跪在地上,对着那张薄薄的金箔山呼万岁。
只不过是写在金箔上的短短几行文字,却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茗慎第一次对权欲产生了趋之若鹜的感觉。
“吱呀”一声门响,朱红色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麒麟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段高而修长,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年纪,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墨浓的头发妥妥贴贴的束在玉冠里,明明如此器宇轩昂,却给人一种大器晚成的感觉。
这个男人就是将军府的长公子,茗慎的大哥——纳兰荣禄!
“没想到父亲真就这样心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只恨哥哥没能早些回来……”荣禄嗓音浑厚,吐字清晰,语气像飞流直下涛声回荡。
茗慎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却清和如平静无澜的古井。“皇命难违,该受的,就不叫委屈!只要咱们扬州的商行没暴露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是,我嫁了以后,我姨娘就要全托哥哥和白姨娘关照了。”
“眼下你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你那狠心的娘作甚!”提及梅香夫人,荣禄清俊的脸上凭添了许多怒气,抬高了声音道:“这十年来,她可曾对你有过半分关怀,也好在你孝顺,还一直敬她是生母,处处想着她!而她呢?连你出嫁这么大的事,都不肯来看你一眼!”
“还有这次,她居然为了讨好父亲,将你我兄妹平日里给她的好处全部说了出去,亏得这次是妹妹机灵,让我提前去扬州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要不然,这一次父亲检查没收你名下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