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未到,隔门就先闻见了一股辛辣的冰麝味道,随着浓香逼近,只见固伦公主穿着粉红色的镂金牡丹织锦长袍, 目露狠色地走了进来。
她高高盘起的凌云髻上,六枝雕凰金钗分插左右,垂下六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配饰,映着一张精致美艳的鹅蛋脸,眼角眉峰挂满倨傲之色,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茗慎屏住呼吸,强忍着她身上令人发闹的香气,有条不紊地行礼:“女儿给公主母亲请安,给父亲大人请安。”
固伦公主不屑的瞥了茗慎一眼,转瞬绕过她走到了彩凤面前,便噼里啪啦的骂道:“好个吃里爬外的下作蹄子,成天见的一肚子歪心邪念,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够麻雀变凤凰了吗?"
“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她啐了一口,又将目光落在茗慎脸上,微微眯眼,冷嘲道:“人都还没嫁给去,竟已经想着日后怎么过河拆桥了,真真是一条喂不熟的野狗,哼!狗还知道冲主子摇尾巴呢?也没见有这么忘恩负义的。”
彩凤被骂的面红耳赤,气的鼻翼一张一合的呼着粗气,她倒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实在听不惯公主这么指桑骂槐的冲着茗慎。
茗慎眼见彩凤忍不住想争辩,急忙拉紧了她的手,示意不要冲动。要知道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固伦公主,纳兰府的当家主母,光凭这身份就够把自己给压扁了,更何况,连父亲大人对她也是敬爱三分的,不忍着又怎么样?
固伦公主见茗慎主仆不作争辩,于是指着丫鬟们手里捧着的嫁妆, 冷嘲的声音变得更加刻薄:“啧啧,瞧瞧将军多疼你,苏州织造新进贡的蜀锦暖缎,油光水滑的玄狐皮子,还有这些个数不尽的金银首饰,都快赶上嫡出的女儿的嫁妆了,我们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着嫁人后翻脸不认人,良心让狗吃了么?还是天生就跟你那表子娘一个下贱德行,都是白脸狼转世的吧!”
怎么说她都行,干吗带上她娘呢?
茗慎心口暴怒得发抖,虽极力保持平静的脸色,却阻止不了青白的颜色在脸上漫涌。
纳兰慕枫似乎也听不惯她这么刻薄的话,尴尬的咳嗽两声,出声劝了劝: “好了公主,她都快要出嫁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不喜欢她就先回房吧,臣跟她交代几句话就过去。”
固伦公主没想到丈夫居然会为这个庶女求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尖声嚷嚷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她不过是个表子娘养出来的下贱胚子,我还说不得了怎的?还有你,别以为贵妃下了懿旨,你就一味的给她好东西,我们茗婉的嫁妆,要照着她这数往上再添三倍。”
“胡闹!”纳兰慕枫心中霎时涌上一股气,忍不住冷喝道:“再添三倍?再添三倍就赶上皇上大婚时候的排场了,岂非僭越?”
“你……你竟然敢骂我?”固伦公主上下嘴唇颤个不住,禁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声音由低到高,大有嚎啕痛哭的趋势。“本公主自幼就是父皇母后的珍宝,不管犯下什么样的过错,他们也是舍不得责备一句,皇兄即位后,更是对本公主爱惜有加,没想到,如今嫁进来你们纳兰家,居然不把本公主当个人看,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传出去让本公主可怎么活呀……”
“好了好了,都是臣不好,公主殿下别生气了,伤了您这金娇玉贵的身子,多不值当啊。”纳兰慕枫不敢过多得罪公主,只好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神情态度就像哄小孩一般温柔。
茗慎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大人从未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而人家公主却根本不买他的帐,只留下一句“今晚不许你进房!”后,就气咻咻的掉头就走。
临走还不忘使坏,故意将几个小丫鬟们撞翻,陪嫁的那几个名贵的青花官窑跟着倒地,“乒乓咣当”的摔了个粉碎。
纳兰慕枫见她终于走了,表情里闪过一丝无比厌恶的神色,那神色在他脸上几乎是稍纵即逝。
茗慎却细心的留意到了这点,但这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她现在最关心的是父亲大人突然驾临,又有何吩咐,她可是深知,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四丫头啊,咱们府上就属你玲珑剔透,最得为父的心,如今要眼睁睁看着你嫁到那边受罪,为父心中也是多有不忍啊。”纳兰慕枫语气颇为惋惜,默默的靠在湘妃竹蝶椅背上良久,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梨花木的桌面,节奏有声,似乎在盘算什么?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一会,道:“不过,这或许是你的一个机会,这五年来,为父一直想安插眼线进端王府,无奈那里是个无缝的鸡蛋,别说插个人了,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你如今是奉旨嫁过去的,刚好可以监视端亲王的一言一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通风报信给为父。”
素来知道父亲心狠,但也不想能狠心至此!
茗慎霎时眼角含酸,有些愠怒的喊道:“父亲,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养的那些细作和奴才,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只要乖乖的给为父办事,为父自是不会亏待与你,等到将来睿亲王登基为帝,为父会向他请旨,封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