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她洗。
天气渐寒。井水冰凉。她的手上已经起了红肿淤青的冻疮。他心疼她。本想趁她不注意。自己偷偷洗了。但他忙于军务。时间本就不多。每次升帐议事回來。衣服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劝了她无数次。她都不听。
他将她的手拿到唇畔轻轻地舔吻。深情而郑重地说。“舒雅。你放心。这次沁水來。朕就把话跟她说清楚。以后。朕跟她。再无任何情感纠葛。”
“不要骗我……”她的眼里透出难以言喻的柔弱。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
一个月后。沁水到了。她被五个武艺高强的胡力郭护送着。越过硝烟战火。到达萧辰驻跸的武州城外。
舒雅与萧辰一同出城迎接。这场景曾经发生过。如今。仿佛一切又重现了。
上次就是在她与辰最浓情蜜意的时候。沁水突然从南楚跑回。然后她的幸福结束于那悲惨的一夜。
这一次。她与辰更加爱到深处。沒有后宫妃嫔的插足。沒有朝中言官的阻碍。四个月随他征战。朝夕不离。夜夜云雨。仿佛都融入了彼此的骨髓里。再难割舍。
偏偏这时候。沁水又來了。
所以。舒雅很不喜欢这种迎接。
寒烟衰草。秋云凝碧。
沁水远远地一看见辰哥哥。就开始狂奔。不顾一切地狂奔。用几乎撞墙自尽的疯狂。一头扑入萧辰的怀抱。
不过。她一路狂奔的时候。曾有短暂的停滞。因为她感到似乎有一个身影。从她身旁快速掠过。与她反方向狂奔。
“德赤。德赤。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舒雅飞奔过去。抱住曾经最心腹的侍卫。泪如雨下。
她流露出的强烈思念。让德赤心潮澎湃。当即单膝跪倒。以手抚胸。“德赤拜见公主。”
舒雅泣不成声。赶紧也跪下。把臂望着德赤。“德赤……谢谢你……上次的事。我一直未能亲口道谢……”
舒雅的八个胡力郭。最早离开的是德赤。当年。舒雅让德赤将兰韶云的棺椁带回大漠。那时。萧羽还未御驾出征。萧辰还未回国夺位。
另外的七个胡力郭。在辰雅之战中。舒雅让萧辰放他们回大漠为扶日效力。
舒雅抱着德赤臂膀。让他起身。仰头仔细地看他。含泪笑起來。“德赤。你做父亲了吧。”
“托公主的福。塔娜给奴臣生了一个女儿。”
“真的。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像你还是像塔娜。”
塔娜是舒雅以前的一位疏勒侍女。舒雅曾经赏赐给德赤做妻室。上次德赤回大漠。舒雅特许他把塔娜也带走。
德赤见舒雅如此关注自己的女儿。自然也是欣喜。“我们叫她古丽。她长得像我多一些。”
舒雅摘下手腕上价值连城的镶金白玉镯。“德赤。我未能亲见你的小古丽。这个镯子你收着。算是我给你喜得千金的贺礼。将來若有机会见到古丽。我另备厚礼送她。”
德赤惶恐地摆手。“公主太客气了。奴臣不敢当。”
舒雅脸色一沉。“德赤。你不收下我可要生气了。”
德赤只得接过镯子。郑重地放进怀里收好。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别情。舒雅这才转身望向那边。却让她的心抽搐了一下。
萧辰和沁水相拥而泣。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远远看去。竟仿佛四面都是惊涛骇浪。只有他们两人紧紧拥抱站在唯一的浮木上。不管风浪如何巨大。似乎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舒雅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一直沉到万丈深渊。
暮霭氤氲。山沉斜照。军营吹起号角。悲凉呜咽的声音萦绕于绵延起伏的林带。郊野上卷起萧瑟的晚风。落叶飘零。枯草摇曳。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辰才抬起头注意到舒雅。
他的眼神痛了一下。拉着沁水的手。走过來。
沁水走到舒雅面前。扑通跪在她脚下。两只手像翻花蝴蝶一般打着手语。(注释:古代也有手语的哦。)
一名一直紧跟沁水的侍女。站在旁边翻译。“姐姐。上次的事。是我一时糊涂。请求你原谅我。你若不原谅我。我将一直磕下去。”
侍女话音刚落。沁水开始向舒雅磕头。一个接一个。
舒雅倒退两步。望向萧辰。“她这是怎么了。”
萧辰神情悲悯。眼里蕴满疼痛。“沁水为你父汗挡的那一刀。猝了毒。虽然救活了。但口舌僵硬。不能成言。”
舒雅怔住。眼里不知什么样的情绪滑过。
然而。只是片刻。舒雅冷笑出声。尖锐厌恶地看着脚下磕头的女子。“沁水。你是装的吧。你真的哑了吗。”
沁水闻言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磕头。
舒雅还是笑。笑得恶毒而尖刻。“就算你真的哑了又如何。我不会原谅你。你磕下去吧。”
她扔下沁水。走到萧辰面前。牢牢迫视萧辰。强硬而冷厉。“萧辰。别忘了你的承诺。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