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逡巡于青纸与萧羽脸上。然后。只冷静地问了一句:“皇上。你能确信不是攀诬之词吗。”
“梁王攀诬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梁王难道不清楚。自己将会被朕永久囚禁。无论攀诬谁。都无法自救。”萧羽冷笑。眼底掠过冰凉的光泽。
被母性的光辉压制住的凌厉。重新缓缓地在紫色的瞳孔里凝聚。她一瞬不瞬地盯住他:“如果。皇上暗示梁王攀诬某人。就可以减轻他的罪行。那么。梁王就会秉承圣意。作出这份供词。”
此言一出。萧羽眼里全是冷笑。他久久地凝视妻子。温润的眸子渐渐蒙上一层怒意:“你是真的不相信他会谋反。还是明知他会谋反。却还要回护他。”
舒雅嘴唇牵动了一下。正欲反驳。他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舒雅。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安分守己吗。兰氏一族曾经权势熏天。百世勋卿。一朝而坠。如今。就剩他一个。他依然在幻想着拥立梁王。然后再做权臣。他绝对不会甘于做只有厚禄、而无实权的大鸿胪卿。”
“皇上。这都是你自己的分析。你说这些。只能证明他有谋反的动机。但是不能证明他谋反的事实已经发生。仅凭臆想。你就要判定谋逆这样的大罪吗。”舒雅字字凌厉。分毫不让。
萧羽看着妻子激动的样子。眼里的怒意逐渐被忧伤抹去:“舒雅。他是朕的表兄。朕的母族那边仅剩的亲人。朕并不想要他的性命。只是。朕最好的两个朋友被他囚禁着。你能体会朕思念和担心故交的那份心情吗。只要你说出怜蕊娘子和涧泉居士的囚禁处。朕向你发誓。就算救出了他们。也不会加害兰韶云。你若不信。朕写一份亲笔诏书给你。怎样。”
舒雅咬着下唇。坚决地摇头:“为了救萧辰。我出卖过他一次;后來为了帮你夺回皇权。我又出卖了他一次;你觉得我还会再出卖他吗。何况。这次。是他赖以保命的最后一招。”
“可是。他在密谋造反。”萧羽眼中再次腾起遏制不住的怒火。“他在威胁你夫君的安危。也即整个国家的安危。”
“仅凭这一纸供词。你如何能咬定他在造反。何况。就算他打算拥立梁王。梁王现在不是已经倒了吗。他对你已经沒有任何威胁。你却容不下他。如果你觉得受到了他的威胁。那么。唯一的威胁。就是他威胁了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是在吃醋。别跟我谈什么国家安危。根本就是个人私怨。”自怀孕以來温婉柔和得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终于像被点燃的焰火般爆发了。紫色的眼睛充溢着凌厉和暴怒。
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浸泡在寒水里。冷冷的痛。不由盯紧了她。问:“你的意思是。一纸供词不足以证明他谋反。对吗。好。若是朕拿到了他谋反的确凿证据呢。”
“你有确凿证据。”她紧张地问。
“暂时沒有。但若是朕能拿到呢。在铁证如山、并非冤案的情况下。你还要回护他。”
这句话说出來的同时。他突然感到惧怕。心里笼罩了阴郁的预感:她如此回护他。难道……
然而。他很快听到她决断而又冷静的回答:“如果他确实密谋造反。任凭皇上如何处置。臣妾绝不干涉。”
她仰头看着他。神情凝重而冷彻。
他低头与她对视。目光不经意触到她巨大的肚子。深深的愧疚感霎时涨满了胸臆。
他这是怎么了。在她保胎的时候。來跟她谈这个。
其实。他只是想要确定。在她心中。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位置。如果自己跟那个人势不两立的时刻到來。她会站在谁的一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重新坐下來。俯身轻抚她的肚子。涓涓如水的柔软和疼惜。自心间流淌而过:“你看你。这么快就忘了太医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她将双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腹部轻轻摩挲。长叹一口气。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激动。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着急。
她知道自己在怀孕期间。放手了很多权力。但是。自从有了孩子。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沒什么不好。她突然觉得。能做一个好母亲。胜过做一代权后。
但是。现在看來。如果她沒有一点权力在手里。她自以为爱她到可以为她做一切的萧羽。也不可完全信任。
怎么办。为今之计。唯有……
如此过了几日。一天。萧羽下朝后照例先回昭阳宫。陪舒雅用过午膳。亲自为舒雅奏了几支太医推荐给胎儿的琴曲。然后。舒雅劝萧羽去临幸其她妃嫔。萧羽也未拒绝。
萧羽离开后。舒雅令侍女扶着來到后苑水殿。
自二圣临朝以來。萧羽给予过舒雅很多权力。舒雅作为临朝天后。可以独立召见朝臣。而不必经过萧羽首肯。舒雅退居内帏。不问朝政以來。这个权力萧羽仍旧给她保留着。
她的心腹张旭光。早已持着天后诏旨。去宣召兰韶云。
兰韶云已经來了很久。直到此刻。才等到召见。
在几名内侍的带路下。他从后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