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皇后……”
炙热的阳光从指缝间落下。光斑在她眼睑上舞动。
她仰起头。在白茫茫灿烂的曦光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啊……”她哑着声。小小的声音压抑着她激烈的心跳。“陛下……”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窃喜。她疾步迎上去。脚步放得那么轻。
她又等了他一整天。也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从睁开眼就开始思念。即使阖上眼。也渴望着他的气息能再次回到这座冰冷寂寥的宫殿。
“如意。”他像以往那样唤着她的名字。
她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迷人。这是她渴望已久的……
“朕是喜欢你的……”她痴迷沉醉。闭着眼聆听那个令她心动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朕喜欢你……”
朕喜欢你……
她心颤。他说他喜欢。
眼泪就这样洇沒。她喜极而泣。激动得抑制不住的抽搐震颤。
“皇后……皇后……”
他似乎想挣脱她的怀抱。急于离开。她哭喊着誓不撒手:“别离开我。别抛下我一个人。求求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未央宫里。我怕……”喊到最后。声音已经抖成碎片。
“皇后。皇后。醒醒……”
侍女们轻轻摇动皇后的身体。却换來她哑然的呜咽。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蜷曲着身躯。手里紧紧抓着一件男式的常服。衣缘上绣着吉祥的饰纹。那是大行皇帝的遗物。
她身子猛然一抽。眼睛陡然睁开了。眼皮突突的跳着。她满头大汗。樱唇微张。眼瞳中布满惊恐与哀痛。
终于……还是剩下她一个人了。
从她五岁进宫起。她就隐隐觉得她被人抛弃了。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了她。她的祖父、父亲、母亲……现在是那个陪伴了她十年的男人。终于也抛下了她。
她醒了。从梦中醒來。随即又继续堕入一个无边的噩梦中。
她继续蜷缩起四肢。头埋在膝盖上。呜咽的哭泣。
侍女们面面相觑。皇后的哭声小小的。像根细微的丝线。却叫人感觉无望的痛。于是她们一边抹泪。一边将她扶起來:“皇后。霍将军差人來传话。说是昌邑王的车驾已经到了灞上。他让你准备一下……”
皇后双瞳茫然。她虽然停下了哭泣。顺从的从床上走了下來。可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个有人气的活人。而是个拨一下动一下的人偶。
侍女们惴惴不安。怕她沒听清楚。于是重复了一遍。沒想到她却突然哑着声打断她们的话:“昌邑王后可曾一并随驾同來。”
侍女皆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題。如意又命人梳妆。妆容整理到一大半。出去打听的侍女才回來禀告:“昌邑王后严罗紨乃长安执金吾严延年之女。因昌邑王奉诏急切。此次并未随车驾一同前來。”
她怅然的望着铜镜内的影子。云鬓花颜。
。。你是个好皇后。以后也会是个好太后。
他这样对她说。
她今年十五岁。十年前她成为他的妻子。
往后看。她的一生还很漫长。也许会有更多的十年要继续煎熬。
可作为他的妻子。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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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灞河湍急的向东奔流。气势惊人。
王旗猎猎。昌邑王的舆驾就停在灞水边上。刘贺坐在车内。偶尔掀开帷幕往外探个头。很快又被刺眼的阳光给逼退回去。
从接到诏书的那日中午出发。大半日就行了一百三十五里。他到现在都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那份燃烧的兴奋。
这是一份他从來沒有想到。也不敢想象的兴奋。他在车里勾着嘴角笑得无比欢畅。身边的女子羞羞答答的低垂着头。不时的偷觑他。
刘贺好不得意。戏谑笑问:“你还有什么沒看够。”探手伸入女子的裙底。沿着光滑的肌肤往上摸去。
女子娇羞的往后退。他不禁得意的大笑:“为了找你來陪我解闷。害得我昨日损折了一名大奴。”
车内传出阵阵暧昧不清的欢声笑语。昌邑郎中令龚遂站在车舆边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中只能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前昌邑哀王刘髆死时。刘贺仅四五岁大。这位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子被扶上了王位。成为昌邑国第二位大王。与传闻中长安城那位聪明绝顶、灵气逼人的少年天子相比。少年昌邑王更肖似他的祖父孝武皇帝年少时。一副聪明有余。顽劣到令人厌恶的模样。如同大多数王族贵胄的子弟一样。刘贺似乎继承了祖父刘彻声色犬马的性格。从小到大沒少让国内的大臣们操碎心。
刘弗的突然崩逝令人震惊。但更令人瞠目的是京畿的那帮公卿们居然会弃广陵王刘胥不用而选择立刘贺为帝。诏书送达到昌邑国时。举国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