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兴奋得忘乎所以。但他们这帮臣子却不敢太轻易相信这种好运。。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这些年在朝廷上施行的手腕。不可谓不叫人怵目。
他们在国内商议來商议去。最终只能打算先奉诏抵京。然后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目前看來抵京后。最重要的还是得留给上官皇后以及霍大将军一个好印象。但刘贺这一路上依旧我行我素。行为放诞。丝毫沒有收敛。前几日路过弘农时。他嫌长路漫漫无聊寂寞。居然命奴仆去掳劫了一名女子藏在衣车内。
昨日抵达湖县。终究让朝廷使者有所警觉。国丧期间人人都不得行男女燕好之事。特别刘贺还是朝廷迎回长安即将继承刘弗宗嗣的人选。掳劫民女在车中行此淫秽奸情。视为不孝。罪行难恕。朝廷的使者质问昌邑国丞相安乐。安乐又告诉了龚遂。龚遂去询问刘贺。结果刘贺拒不承认。沒奈何。最终龚遂只能将那名奴仆押送卫士长法办。以此转移使者的注意力。
这一路好歹有惊无险的进入三辅。眼见得这会儿已到灞上。接下來会再发生什么事。又该如何应对。他们心里都沒什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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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朝廷派出大鸿胪史乐成前往灞上接驾。安乐与龚遂以及一干随从簇拥着刘贺站在灞上向西看。只见地平线上尘土滚滚。旌旗曳地。天子六马乘舆缓缓驶來。
落霞作景。映得乘舆金光闪闪。分外耀眼。刘贺忽尔笑了起來。此情此景令他不由想起四年前的那场赛马盛会。那时的刘弗便坐在这辆华丽的乘舆之上。突然的莅临令灞上的人群震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臣衣容不整。望陛下恕罪。”
“听说你赢了马。见你这装束。难不成还是你亲自骑驭了。”
“正是……陛下。我们赛马可是讲求彩头的。”
“既如此。朕便出个一万金吧。让金赏替朕驭马比试。”
那时的他太过年轻气胜。他在昌邑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妄为。任性胡闹得再厉害也无人敢对他太过严苛的说个不字。别的诸侯王当着皇帝的面不敢说的话他敢说。他甚至是语带嘲讽的向他的小叔叔提出赌金要求。
刘贺深深的吸了口气。肺叶隐隐胀痛。
一万金其实并不是一个足以吓倒他的数字。但不得不承认。当时刘弗从容应对的气质的确曾令他暗生恼意。换作其他人。兴许为了讨好皇帝。早就抱着准备输马的心态來比赛了。但他不甘心。
他是谁。他是刘贺。是昌邑哀王刘髆的儿子。是孝武李夫人的孙子。他怎能甘心输给钩弋子。怎能甘心。
乘舆越來越近。在晚霞的光芒万丈中破空而出。气势惊人。刘贺毫无意外的在乘舆架前看到了那位熟人。
不是心甘情愿输给刘弗。却最终还是输了给他。
刘贺细眯起眼。迎着最后的一点残阳向那辆似乎也会闪闪发光的乘舆望去。身穿麻衣丧服的金赏正手持缰绳逆光站在车架上。晚霞将他的衣裳也浸染成了妖艳的金色。看起來犹如天人降临。
两拨人马会面。行过大礼后又是一番寒暄。史乐成恭请刘贺登舆入长安。刘贺眯着眼微笑:“寿成。”
人堆里响了一声:“诺。”然后一个瘦弱的小个子挤到前面來。这是刘贺随侍的仆人之一。
“你來驾舆。”
刘贺的话令在场的人为之一愣。金赏站在乘舆旁脸色白得犹如他身上的衣裳。天子之舆。向來都由奉车都尉掌驾。而如今刘贺却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的一名奴仆替代。金赏的羞愤之情毫无遮掩的倾泄在眼眸中。他冷峻着脸。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辔策交到了那个名叫寿成的奴役手中。
刘贺登上了乘舆。又命自己的郎中令龚遂居右骖乘。龚遂为难的看了眼史乐成。又回头看了眼安乐。安乐冲他微微点了下头。他这才爬上了乘舆。
这一路走得极慢。车队绕向西行。抵达广明东都门时天已大亮。龚遂一宿未眠。看了看舆外的景色。唤醒熟睡的刘贺:“大王。遵照礼仪。奔丧望见国都之门应当哭泣。”
刘贺睁开惺忪的睡眼。将胳膊枕在颈下。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我喉咙痛。哭不了。”
龚遂无奈的摇头叹息。
队伍行至长安内城门。龚遂不得不再次提醒刘贺哭丧。刘贺仍是那句话。。不能哭。末了横了他一眼。颇有责备之意的说:“这外城门和内城门不都是城门吗。何必再多此一问。”
龚遂顿时语塞。
入了长安城门。乘舆仪仗招來百姓围观。刘贺坐在车上颇有得色。眼见得转瞬便到到未央宫东门阙楼。龚遂终于还是沒忍住。提醒道:“朝廷设的昌邑帐在未央宫的东门阙楼外的驰道北面。现在我们离幄帐只剩下一条南北行道的距离。马车驶过去也沒几步路了。大王不妨就此下舆。遵照丧仪……”
刘贺沉默着沒有任何表示。过了会儿。才倏地站立起來。龚遂大喜。急忙喊停乘舆。
队伍停了下來。刘贺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