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凤御死前的那些画片像是一部电影一样在她的脑子里面不停的回旋,一遍又一遍,残忍告诉她凤御已经死了的现实。她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了整整一夜,就像那时候在凤御的脚下,那样苦苦哀求他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凤墨的眼睛后来几乎睁不开了,因为她的眼睛哭的肿的很厉害。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她的眼睛上,让她几乎要舒服的叹谓一声。
“凤墨,你该醒醒了,你看看凤府那些人,都是你爹爹牺牲救活的,你难道要这样一辈子?那些人都会为你而死,你知道吗,你要保护他们,像你爹爹一样……”声音很轻柔,很熟悉。
凤墨知道,自己没法轻易忘记,那些疼痛永久的在她的心里,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忘记。她还是不够勇敢,所以只能逃避,即使是选择性的忘记也好,将凤连当做凤御也好,她还是没能勇敢。她想也许自己就这样不要再睁开眼睛好了,也许这样永远忘记那些痛苦也好。但是那些人……他们都会为她而死,那是她的爹爹用生命换下的人们……
凤墨睁开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但是那黑色的袍子却叫凤墨一眼就认出了他——玉重楼。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刀削一样精致的脸廓,蜜色的阳光的肤色,他的眼眸很深邃,但是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看着她的时候满是欣喜和宠溺。凤墨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过,像是温暖的阳光一样叫人温暖,这样的表情是戚辰的……
玉重楼将凤墨从床上扶起来:“你醒了吗?凤墨,你是勇敢的女子,只有你能救那些人,你爹爹才能不白白的死去。”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有点冰冷,熨帖着她的心。
凤墨那种前世对戚辰的依赖性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爆发出来,玉重楼的温柔叫她想到了那个人。她抱住玉重楼的腰,将头贴在他胸口,嚎啕大哭。她前世本来就不是坚强的女子,在戚辰的保护下几乎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只是在死亡前的那一顺脚才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背叛的痛苦,所以重生就逼自己坚强起来,心里的所有的压抑都掩藏起来。
玉重楼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是转而释然,他用手抚摸她的长发,安抚她。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变得这样的温柔,对一个女子这样的疼惜。
“戚辰……戚辰……我们是不是已经走的太远了?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放手……”凤墨大声哭着,喊着戚辰的名字。
玉重楼心里一沉,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当成另外一个人,原来她那偶尔的悲伤和绝望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心中那种酸涩的滋味涌上来,只觉得自己抚摸她的那只手都变得沉重了。
凤墨没办法不去像戚辰,就像没办法忘记凤御已经死了一样,他们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叫她不能忘记。他们变成了她心上插的一根刺,存在会痛,但是拔去会死。
门外的穆然背靠着墙壁,听着里面那一声声的哭喊,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该悲哀。庆幸的是一直在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玉重楼,悲哀的是那个人在她心里占据了最大的位置,那……自己呢?
外面正飘着京都冬日以来的第一场雪,飘飘扬扬,像洁白的羽毛,覆盖了一切污秽。穆然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他想要握住它,它却转眼间化成水消失不见。穆然站进雪地里,仰起脸,任由雪花飞进他的衣服里,落在他的面颊上,他长长的睫毛上很快覆盖了一层雪花,他眨一眨眼睛,都掉到眼睛里,融化,顺着脸颊流下来,像是眼泪……
“凤爱卿,朕听说你昨日病倒了,如今身子可好些了?”玉离城坐在金銮宝殿上,手紧紧扣着龙椅的金龙扶手。
凤墨一笑,风轻云淡:“谢皇上关心,臣已经痊愈了。”
玉离城将手指抠进金龙扶手的眼睛里,眼睛将凤墨从上到下仔细的看了一遍道:“如此甚好,凤爱卿乃是朕的肱骨之臣,一日没有你在朕身边,朕还真是不习惯的很。”
“皇上谬赞了,臣无才无德,不能做甚大事,只求能为皇上分忧。”凤墨一脸的谄媚,不见半点的憎恨。
玉离城一阵心惊,凤御被毒死的事情,是凤墨自己去大理寺要求不用再查了,这说明她可能是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既然知道了,还能这样的淡定,对自己完全不露一点的恨意,这样的人要么是太贪生怕死,要么就是太可怕。他不相信凤墨会是前者,那么她……
卢丞相侧脸去看她,看到她脸上那个谄媚的笑容,不由得皱起眉。这是一个内心多么强悍的人,才能这样的淡然?
“今夜,就在宫里设宴吧,朕也想和众位爱卿好好亲近亲近。”玉离城大声道。
凤墨一直在笑,纤腰广袖,高髻玉冠,倾城少年郎。但是这少年郎的袖下,已经将手心握出了血迹,熨湿了官袍。
“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却在这里喝酒?”玉离瑾坐在凤墨的身旁,捡起地上一个酒壶。
那人坐在京城最高的楼顶上,远远的眺望京城的万家灯火。她宽大的白色的衣摆被高处的风扬起来,像是一朵开在暗夜中的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