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没有动静的老慢抬起头证明他还活着。夫人温柔地代他说:“老慢会加入的,回头我慢慢跟他解释。”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有迟钝如龟的老慢,就自然有耐心得如沙漠里仙人掌一样的夫人。
“我加入。”不知何时,慕容树已经站在了玄关,向这边以鄙薄的语气说,“工作怎么安排随你便,我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他或许也是对盗墓提不起兴趣吧,看来我跟他还蛮有灵犀的嘛。我不禁暗自地开心。
门关上时,因过于用力而震得鈎在玄关墙壁上的八盏手提灯微微晃悠。狸猫用鼻子闷闷地哼了一声,好像是在针对慕容树。
全员加入。司徒很高兴地开始分派工作和责任。
“很好。林狸猫,你负责土壤成分勘察,上官,你负责结构工程受力计算,老慢,你负责寻找爆破定位,令狐、诸葛和慕容负责后勤物资和工具装备……”
最后,司徒随手拿起桌上八杯酒其中的一杯酒,夫人紧跟着举杯。
“为我们扭转公司命运干杯。”
其他人也纷纷取了桌上的酒杯,还剩下一杯。
“令狐,给慕容树送去。”司徒说。
我欣然地两手各持一杯酒正要朝外走去,却被司徒喊住了。
呯,呯。他轻轻用酒杯分别碰了我左右手的两个杯子:“我们同坐一条船,这个仪式不能少。”
木板平台上落满了枯叶。榕树的枯叶。
得益于危崖而立,这处木板平台的视野极佳。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观景,或者与人畅谈一个下午的吧。
倚在栏杆上的慕容树听见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便回过头展露出干净澄明的微笑。在我眼里,他就像只依靠阳光与水生存的植物一样,在他的周围永恒流动着令人悦然呼吸的纯澈空气。
“阿树喜欢这里的景色吗?”我把酒杯送上去。
“我无所谓。或许我母亲会很喜欢。”
他接过但不急着喝,只是将酒杯轻摇慢晃。
“哦?怎么说?”我来了兴致。
“这些大叶榕,抽芽以后的模样很鲜美呢。我母亲每次看到这种景象,总会念起年少时在树下追逐嬉闹过的青梅竹马,回忆抽芽时的彼此温存,回忆落叶时的相互安慰,有时会因思念过度而流下泪来。”他身后那棵榕树落下了最后一片枯叶,地下河的入口传出哗哗作响的水声。
“那她和她的青梅竹马后来怎么样了?”
“最终还是没在一起。否则我就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了。”
“哎?”
“我还记得母亲患了心肌梗塞住院那时,”他的发梢被风吹起,“在病榻上死死抓住我的手说:树,我好想再见那个人一面……我知道,虽然你可能不太接受,但是……求你了……”
他笑出声来,我却觉得他好像在哭一样。
“真头疼,不知道当时她究竟说了多少个‘求你了’。我只好答应她了。尽管她很快便离开了人世,但我还是想找到她的青梅竹马,带他去母亲的坟前以完成她最后的心愿。”他略微前倾的身子看上去不像个年轻人,仿佛背负着什么重担。
我勉强地笑了笑:“那你找到他了吗?”
“算是找到了吧。只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淡淡的口吻,带着些许惆怅。
我一时半会没有领会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便安慰他说:“人都会变的,珍惜眼前人吧。”
一阵缄默。
他忽然握住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眶有些许湿润地看着我,嘴唇微张,像是要说出那三个字。
这仿佛要告白的局面让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该不会想现在就“珍惜眼前人”吧?!
来就来吧。我紧闭双眼,等待某件事情发生。
“小铃,下雨了,我们回屋里去吧。”
说着便喝着香槟美酒自顾自地进屋去了。他……好怪啊。
不过真的。下雨了,越下越大。
司徒他们原本就计划明早再动身,所以对这场雨不以为意。因为刚下车不久,得先让大家休息一下,放松旅途的疲惫。
很快便到了晚餐时间。
掌厨的是慕容树,可颜当他助手。听他说自己曾在省级厨艺大赛拿过第三名,但是他没有继续朝这方面发展。
菜端上来了。鲜虾云吞饺、菠菜忌廉汤、麻婆豆腐、滑蛋牛肉,还有水果沙拉和奶油糕点。
哇哦,全都是我爱吃的。真是完美的居家良男!
正当我频频偷看他时,却发现他很少动筷子,而一直在注意其他人的反应。是怕别人说他做的菜不好吃吗?也许……
正安静地用餐时,一个苍老阴森的语调突然说道:“惊扰祖先安眠的人,会遭到诅咒的啊。”
说话的是老慢。他很少有这样正常的语速,于是大家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迟迟没有动筷,但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吃。
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