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已经很久沒去过曾经那个家了,
其实,称之为家并不恰当,毕竟现在这房子租给了别人,而他在言城的落脚地也早换成了家里老头子给置办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车就到了这里,
下了车后,甚至还差点走进那熟悉的居民区,
苦笑了声,章晓扒拉了扒拉头发,转身往回走,
边走眼睛边随意地往周围看了看,哪知道就是这一看才他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一棵看起來有些年头的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竟挂着一个大红的塑料袋,
这样的情形虽不说多见,但也不少见,
毕竟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些“小户”,寒冬腊月有风“作恶”也不奇怪,
真正让章晓的脚步停下來的是那棵树,
那棵树,他认识,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时一个叫《黄丝帕》的电影正火着,而李妍双眼冒光地念叨着“这样的爱情多浪漫啊,”念到他耳朵都要起茧,
后來,一冲动,他对着这个跟着自己吃了很多苦的女人來了句,“沒黄丝帕,但是咱可以往上面刻字啊,”
其实,这个想法也是來自对方常听的一首歌,
那讲的是一个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姑娘,因为一场忽如其來的战争,无奈地与爱人分开后,一直苦苦守在家门,
但是战争胜利了,凯旋的英雄里却沒有她等的人,那个人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了战场,
姑娘知道这个事实后,一方面心痛难捱,一方面却更要努力地活下去,
战争零落了太多的人,村子里甚至很多孩子都成了孤儿,
她的一生都致力于尽力所能及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同时单身了一辈子,
最后,她笑着,在那棵铭记了她和未婚夫爱情的树下永远地睡了过去,
这首歌与其说是歌曲,不如说是故事,
同那部正上映的火热的电影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记得李妍当时楞了下,随即笑得弯了腰,
“你啊,连这个都不舍得动动脑子,”
虽是这样说着他,但是当天晚上,两个人还是一起偷偷摸摸地去了附近的公园,刻下了相守的誓言,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刻得怎么样,唉,我觉得以后找都不好找,要是挂上满树丝帕就好了,章晓要是你也去战场,我一定也一天系一条丝帕上去,这样你一回來就能认得家门,其实,我觉得红丝帕更好,显眼,”
想起李妍刚刚刻完另一半的字,就嘟着嘴抱怨起來,
他弯了弯唇角,却觉得眼底涩涩地,
他想起了崔浩喝酒时,曾经抱怨时间的一句话,“这东西真的让人很无可奈何,管你有钱沒钱,你的回忆,你的在乎,甚至你的这几十年,它是想插手就插手,从不会管我们愿不愿意”,
章晓眨了眨眼,缓了下矫情地开始酸胀的东西,然后抬步往那棵正挥着红色塑料袋的树走去,
他从沒想过自己还会踏进这个公园,这个见证了他在言城发生的太多事情的地方,
在这里,他跟李妍曾为了那微薄薪水的一点点上涨而激动过;在这里,他们还曾那么诚心地许下过在一起一辈子的诺言;在这里,他也曾为了李妍的所谓背叛而失魂落魄过;在这里,他也第一次遇到了另一个人……
章晓站在树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手指往前伸,跟过去一样粗粝的触感顿时传到了手下,
一点点往下摸索,然后顿住,
“不会让人找不见,你说错了,”
说完了,他睁开了眼睛,然后一点点移开了手掌,
“李妍章晓一辈子一起”,看着这小小的不仔细看甚至会忽略的字样,章晓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呜……呜……”
哪怕狠狠咬着唇,呜咽声还是控制不住地从胳膊里传了出來,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李妍,秦子风,他们究竟是谁欠了谁的债,
他想起了电话里老头子告诉他的李妍的现状,及对方会落到如此地步的详细原因,
他以前是知道里面有秦子风动的手脚,却沒想到还是想错了,
他低估了秦子风手段的狠厉程度,
当那样详细的调查结果被老头子用着沒什么起伏的调子说出來时,他恍惚听到心里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
“原來,你真的不是好人……”
如同耳语的话很快被冷风吹得不知散落在了那个偏僻的角落,
……
在西区幸福街的秦子风并不知道就在今天,他一直心心念念放在心底的人认定了他的“罪”,
此刻,他正双手交叠在桌前,瞬也不瞬地盯着闪烁不定的烛火,
他的表情非常郑重,眉峰微微锁着,一副遇到难以抉择的大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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