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求和信快马加鞭送至相府。
司马戚要求放了他的家眷,要求割地封王,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谢殊只是对信中卫屹之被俘一事感到意外。
这些时日秣荣一直在搜寻卫屹之却毫无结果,楚连带来的消息也十分凶险,所以他是不是真被俘虏了根本无法确定。
她找来几位亲近的大臣商议此事,每个人都说太凶险,可又说不出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司马戚要求和谈并非处于下风,他现在才是主导者,想谈就谈,不想谈就直接挥兵东进。晋军自然可以阻挡,但还有一个秦国虎视眈眈,届时必然烽火四起,无休无止。
谢殊送走了几位大臣,在书房中思索好部署,然后提笔回信。
刚写到一半,谢冉快步走入了书房,看她在写信,脸沉了下来:“丞相打算去和谈?”
“嗯。”
谢殊没有抬头,面前的信纸却被他一把抽走,几下撕碎。
“丞相怎能冒这种险?万一有去无回,你让谢家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不会有事。”谢殊一脸平静,取出另一张纸,继续写。
谢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渐渐堆满愤怒,甩袖出了书房。
他刚离开,沐白就进来禀报说有客到了。谢殊抬头看去,进来的竟然是襄夫人,她立即起身相迎。
“夫人怎么来了?”
襄夫人身着黛色襦裙,妆容淡素,浑身上下甚少装饰,显然来得匆忙。她双眼微红,站在谢殊眼前犹豫了许久才道:“我已听闻屹之被俘和长沙王要求和谈的事,想来问问丞相的决定。”
谢殊了然,卫屹之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困境,襄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在这种时候已经全然放下脾气,语气谦卑,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图他平安罢了。
“夫人放心,我已写好回信,这两日就可以动身上路了。”
襄夫人惊讶地抬头,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出手相助。她退后一步,向谢殊行了大礼:“多谢丞相。”
她低垂着头,谢殊看到她发间已夹杂着一两根银丝,微微心酸。
一切都已安排好,就等上路。除去在宁州的部署,一路上的防卫也尤为严密。
谢殊穿着方便行动的胡服走出相府大门,登上车舆,沐白在车旁欲言又止,仍旧顾虑重重。她招招手:“别担心了,上车吧。”
沐白还没动作,有人抢先一步登上了车,坐在了她身边。
“你怎么来了?”谢殊错愕。
谢冉面色冰冷:“丞相都要以身犯险,我便干脆跟着好了,反正你没了,我也倒了。”
谢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哼!”谢冉抽出手,扭头不理她。
杨峤已经亲自带着人马赶到宁州,秣荣的人马也毫不懈怠。荀卓和张兆当时只是被调虎离山,倒也没什么伤亡。如今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严阵以待,只是缺少了统帅。
杨峤不仅是卫屹之嫡系部下,也是和他当初一起入营建功的伙伴,最为心焦,在营帐中走来走去,数次提议杀去敌营营救卫屹之。
秣荣人至中年,行事稳重,劝他道:“杨将军不可冒险,以前郡王就常提醒我们常有敌人以假消息迷惑视线,此事需谨慎待之。”
张兆虽年轻却心思细腻,附和道:“秣将军说的是,我派人打探过,慕容朝这段时间仍旧不断往外派兵,每次都是在郡王失踪的地方搜寻,那个俘虏了郡王的消息必然是假的。”
杨峤急了:“那你们说怎么办?找又找不到人!”
荀卓跟他一样是个急性子:“就是,总要试一试,万一消息是真的不就能救出郡王了?若是他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医治,因为吾等延误,岂不是坏了事?”
秣荣和张兆仍旧表示反对,眼看着四个将军就要争执起来,有士兵来送消息,总算让几人安分了点。
一条消息是丞相已在来此的路上,命令诸位将领继续严防,不可掉以轻心。
至于另一条消息,来源就比较微妙了,惊得几位将军愣在当场。
慕容朝托着腮,端着酒盏深思。他身材魁梧,又有张过分英武的脸,乍一看有几分煞气,而他身边的司马戚却面白而秀气,像个中年儒者。
慕容朝想得太入神,直到手中酒盏倾斜,酒滴在了胡服上才回神:“你说,卫屹之到底是死了还是躲起来了呢?可他能躲去哪儿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又是人又是马的,总要吃喝吧?”
司马戚饮了口酒:“右翼王暂时还是别想这事了,准备好接待谢丞相吧。”
慕容朝哼了一声:“长沙王有所不知,我那个国主堂兄在背后折腾我呢,我若不杀了卫屹之,怎能让国中那些反对我的人都闭嘴?”
“原来如此,”司马戚笑得很有鼓励意味:“那右翼王就再接再厉吧。”
谢殊为了图快,这一路除了过夜几乎就没有停顿过。
从烈日炎炎的建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