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的声音宛如一块刀片,藏在身周一阵又一阵浩荡的江涛里,在沈未已心头一下一下的剜着。
>鲜血淋漓。
>可霍木兰的脸,却惨白如死灰。
>沈未已全身一僵,清泪自眼眶簌簌滚落下来,砸在霍木兰白皙的手背上。他呆然看着她安静的脸,脑中蓦然迸出自相遇以来的无数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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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小筑初遇时,她不顾一切冲进风雪里,红着眼睛对着他大喊:“你是沈玊的徒弟!他死了,那你便是天下神医,你要救我!”
>而那时他回应给她的,却是一个冷冽的眼色,和一声淡漠的:“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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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木亭外,她孑然而立,身肩落满翩然梅瓣和雪花,泪里含着笑说:“如果你爱过,兴许,你今天就不会那样说我。”
>那时他不悦,想要反驳,却又听到她接着道:“比起接受一份残缺的爱,我情愿将它弄碎。这就是我。”
>那是他第一次因她而震撼,为她的坚韧和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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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阵阵,梅瓣簌簌而坠。
>一杯月共饮下,她似醉非醉地靠在圆柱上,向他调侃:“那……咱俩绝配了。”语罢,凤眸笑弯。
>温柔而蛊惑的气息,仿佛至今都盘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那是他第一次为她心动,因那将支离破碎的痛苦糅杂在心灵深处,含笑娓娓道来的豁达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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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骗她的那个夜晚,冷月孤升在雪松林上,她如火背影寂寞而坚强,回眸笑看过来时,眼中全是笃定和信任。
>她说:“还有一条命,我留在你这里。”
>无论是笑里还是话里,都全是她对他不言而喻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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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痛苦的睁大双眼,看着霍木兰似要在风中灰飞飘散的容颜,颤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大叫一声,飞快将霍木兰揽到自己怀中来,一边探她脉门一边道:“木兰只是心病发作暂时昏睡而已,不可能有事,有我在她不可能——”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眼神骤然如冰僵硬。
>唐翎替他说道:“她给你生了个女孩,两天前。”
>沈未已胸中大震,搭在霍木兰脉门上的指尖剧烈一颤,唐翎续道:“是早产,沈梦说孩子生下来时就死了。”
>沈未已面色乍白,沙哑道:“孩子……在哪里?”
>唐翎闭上眼睛道:“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没多久,沈梦就失踪了,她没说孩子在哪儿。”双眼明明闭着,却有清澈液体自眼角边淌下来,“我瞒了木兰两天……最后实在瞒不住了,她跑着来到江边,她说她要去找她和你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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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全身不住颤抖,好似在风中簌簌坠落的飞雪枯叶,他死也想不到自己离开时霍木兰竟已怀有身孕,更想不到她会为生下这个孩子甘冒这样大的风险……他承认,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白头厮守的他们,会有一群可爱的小孩围在膝下嬉戏玩闹,语笑晏晏,可是这一刻,他却开始痛恨那个早产而死的孩子,痛恨那个带走霍木兰生命的恶魔!
>他双眼泛红,呼吸困难,喘着气将霍木兰搂进怀里,一站起身,向着山上一栋木楼奔去。
>唐翎当下一惊,连忙起身追去,运气轻功飘掠到他面前,厉色道:“你要干什么?”
>沈未已虽然脚力不足,却还是奋力前行,坚定道:“我要救她,你让开!”
>唐翎皱眉道:“她已经不在了,你别再折腾她!”
>沈未已立时变色,森然道:“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就算她死了,我也会将她救回来!”
>唐翎蓦然震住,沈未已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没人能从我手里夺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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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是夜,楼外风清月白,雪色比昨晚更为清澈明亮。
>沈未已用刀片割破指腹,让血滴入刚熬好的汤药中,继而再端着药放到床边的木凳上,扶起霍木兰来,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她双眼紧闭,面色透白,这十多天来从没醒过,残喘至今,全靠着沈未已用山中药草和自己的血来吊住一口气。
>唐翎每天都会问他:“她还会醒么?她什么时候醒来?她醒来时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健康?”
>他安静的回答:“会。”
>就这一个字,在这些天来说了无数遍。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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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寂寂,走廊上忽传来轻轻脚步声,片刻后,便听屋门“咯吱”一响,唐翎探头进来,说道:“山里的当归都快被采完了,人参灵芝什么的,明天兴许就会有人送过来。”
>沈未已喂药的动作微一顿,继而点头道:“多谢。”
>唐翎垂下双眸,没再说话,沈未已忽一蹙眉,扭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