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秋风瑟瑟,满山火红深处,忽见一道白影翩然而来。伴着蹄声阵阵,这人容颜在枫叶飞舞中徐徐展露,白皙肤色,墨眸薄唇,双目中神色冷冽,似山涧中直捣而下的清泉,令人望之而凛。
靠壁山道上骏马四蹄翻飞,且越来越急,直逼山脚岔路口,却在这时,忽听内壁树丛中一窜异动,似山中野兽突袭而来。那人面色一变,急速勒紧缰绳,却还不等抬头向山壁那处看去,便觉双肩一痛,乍一回神,已知给人自后擒住。
“事到如今,你还想逃吗?!”苍老沙哑之声自耳后传来,饱含愤懑。
那人抿住双唇,绷着脸握紧手中缰绳,坚定道:“罗刹门我一定要去,师父拦不住我。”
“你!”沈玊气上眉梢,一把将他拽下马来,厉色道,“混账东西,别逼我对你动手!”
沈未已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手扶右臂仰起头来,冷声一笑,道:“师父难道还没对我动手么?!”
沈玊蓦然一怔,沈未已眼神悲愤,皱眉道:“我承认,我是不该和木兰私奔,不该为她和师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更不该对白露之死如此淡漠!……可是师父你知道吗?白露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从来没有过!”
沈玊面色骤变,山风劲吹中,竟见沈未已向来沉静的脸忽而阴鹜,忙说道:“休听那女人胡言乱语!白露自幼和你长大,怎会对你没有感情?!”
“那也不过是兄长之情!”沈未已双眸一红,打断他道,“白露爱的人是云旭,不是我!她临死时都还握着那个人给她的剑穗,却将我亲手给她做的木簪扔在屋里!因为她不喜欢,她不要!她要的是去山外行走江湖,去快意恩仇,去过徒儿给不了的生活,可木兰不一样!”他用力平缓胸中激动气息,然双眼中还是隐隐泛出雾泽来,“木兰需要我,而我这一生,也只被她真心在意过!”
沈玊双目怒睁,眼神游移不定,迟疑片刻,忽重叹一声,松开沈未已背过身去,双袖在风中忽忽响动,一头花白鹤发亦随之飞舞,如满山枫叶中的一景飘雪。
沈未已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道:“徒儿自知有错,不敢求师父谅解,只恳请师父给我半年的自由时间,就半年!这半年后,师父要杀要禁都好,我都没有一丝怨言!”
沈玊闭上双眼,皱眉道:“纵然她一直欺瞒于你,和你接近不过为取走乾坤秘籍,去沧海岛寻什么神药救她自己性命,你也不介意吗?!”
沈未已笃定道:“木兰不会!”
沈玊面色一愤,又厉声道:“那她杀害白露之事,你也不介意?!”
沈未已双眸轻轻闭上,稳声道:“徒儿相信木兰!”
沈玊气急败坏,转过身来怒目相视,气恼之下,正想就此将他一掌打死,却又屡屡下不去手,拂袖道:“先和我回玉龙山,此事日后再说!”
沈未已眼神一怔,忙说道:“不行,木兰所剩时间不多,徒儿不能再耽误了!”
沈玊决然道:“这已是为师最大的让步,你休要得寸进尺!”
沈未已心下绝望,哀求道:“师父!”
沈玊重重一叹,皱着眉忍住目中酸涩之意,沉声道:“你至少……要带我回去看一看白露的坟吧!”
沈未已兀自震住,想到师父在云家堡中遭受三年□,如今又忽然之间痛失爱女,心下悲痛定不少于自己,这才收敛私欲,颔首道:“是……徒儿答应!”
山壁边风声阵阵,撩动二人衣袂飞扬,沈玊深吸一口气,铁青面色稍见好转,探手扶起沈未已道:“好了,上马走吧。”
沈未已点头应是,当下二人一并往山脚镇口而去,来到客栈中和等候已久的青檀会合,次日清晨,改乘马车前往玉龙山。
此地已是湘南罗刹门边境,故而虽然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人还是耗费一个月方抵下玉龙山境内。
时近初冬,玉龙山脚风雪更甚,一片松林已然冰柱倒挂,蜿蜒曲径因多日无人涉足而被大雪埋没,举目环视,四周全是熟悉而陌生的苍白。
因雪径深厚难亦车行,三人只能弃车徒步,冒雪行走。寒风如刀,自僵硬的面颊边擦过,忽忽灌入耳里,似要将脑袋自内逐层冰封起来般,冻得人开始神志不清,视野模糊。
沈未已含糊走着,正要踏入前边飞雪笼罩的松林,忽给沈玊自后握住手腕,随后便有一股真气自腕门贯来,热滚滚的蔓延全身,“你如今内力尽失,恐怕已抵挡不住这儿的寒气,到家之后,我再给你好生调养。”
沈未已胸中一震,颔首道:“多谢师父。”
沈玊淡淡“嗯”一声,转头看向后边艰难跋涉的青檀,问道:“青檀,你可还好?”
青檀闻言,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哈着气回道:“主人放心,青檀自幼在北方长大,这点风雪……冻不着我!”话虽如此,但说起话来已是十分费力。
沈玊放心不下,大步踏来探他脉门,略一思忖道:“还是受了些寒气,”默不作声替他渡入真气,严肃道:“穿过这片松林便到家了,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