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
时值黄昏,城门外正是络绎不绝,或是城中贩卖者收摊离城,或是远行踏青者含笑而归,其中除开蜀中名贵之外,竟还有嵩山、洞庭等几派武林弟子。
霍木兰头戴纱帽,站在城河飞柳后一见,不由蹙起双眉,暗道这些人竟会在渝州逗留如此之久,也不知自她离开后,云家大婚还有未有举行。
念及此,她立时精神一振,压低纱帽步进城中,先来到安顿江慕莲的客栈寻其踪迹,待从掌柜处得知江慕莲早在数日前便被一对青年男女带走后,立时赶到江边驿站,租下一艘船舫往千雪山庄而去。
颠簸数月,蜀中春景已然殆尽,岷江上天高云淡,余晖遍山,已有几分初夏之味。霍木兰自幼喜爱仲夏时节,每年从落雪开始,便趴在窗台上盼着夏夜降临,傍晚用完膳后,同云旭一行前往城外河边捉萤火……然这一年,她心中竟始终没有这分期待,这厢眼见夏日将近,反倒眷恋起那一场茫茫冬雪来……
原来,人总是会变的,很多时候,并非是纯粹地爱一个季节,只是傻傻地爱着一个人罢了。
船舫随波逐流,消失在两山一线后,霍木兰靠在船舱门上,看着山头半个红日,忽地双眸微虚,一笑道:“早知道,就让你陪我看一场日落再走了……”
她早知自己时无多日,并非沈未已一句承诺便能扭转乾坤,故而实在不愿给他徒添悲痛,更何况他师妹之死同自己干系重大,她霍木兰便是再敢恨敢爱,也不能敢做而不敢当。
船身在江水上摇来晃去,夜幕从山外缓缓垂来,绿树葱茏、山花遍地的小岛已遥遥在望。
霍木兰站起身来,拿着船桨便要划船到水亭渡口处,忽听得庄中有兵刃声琤琤传来,甚为激烈,定睛一看,但见昏暗天色下,大片梨树丛中竟有刀光飞舞,间杂数人叱呵之声。
霍木兰为之一震,不明庄中何故有这番景象,转念想到七绝掌秘籍尚在江承平手中,恐引来不轨之人抢夺,霎时心神一凛,抛下船桨提气一跃,登萍渡水往林中飞去。
迫近林内,但见一簇断枝迎面飞来,枝边阴风鼓荡,甚是狠戾,忙跃身避开,拔刀往断枝射来处奔去。
此刻天色已晚,林内风声肃肃,然风声却非林外而来,而是一团阴狠内力盘旋在其中。霍木兰双眉一敛,暗暗辨认出这熟悉招式,更发加快步伐,探近一看,只见树下几人身负重伤,倒卧四处,其中除开江氏父女外,竟还有一脸惨白的萧瑟瑟。
霍木兰心头一惊,便要上前救助,另一边的江淳已看出她来,大喊道:“表姐回来了!”
霍木兰扭头看去,只见江淳身后正有三人斗作一团,一听此言后,立时各自变色,循声看来,其中两人是江慕莲和唐翎,另一人是罗刹门夫人沈梦。
沈梦一见霍木兰,双目立时亮起冷光,森然一笑道:“臭丫头总算来了,快将秘籍交出来!”双袖一甩,飞身扑来。
霍木兰脸色一肃,拔开腰间佩刀,足尖一点,迎上沈梦攻阵。
唐翎见她飞身赴敌,虽是后背负伤,但还是奋力上前助阵,欲对沈梦后背夹击。江慕莲久病初愈,此番格斗已耗力不少,这厢虽欲帮忙,已自不及,遂只喊道:“木兰,当心她双袖!”
话声甫毕,便见沈梦一条彩袖飘飘荡荡地飞来,看似虚浮无力,实则韧如蒲苇,快似乱刀,噌一声切开层层树枝,直扫霍木兰面门。
霍木兰腰肢一软,让开彩袖,尔后举起冷月刀将彩袖绞住,往后一拽,沈梦立时倾身跟来。便在这时,唐翎咬牙忍伤,甩袖射来三枚飞镖,直取沈梦后脑,眼看便要刺中要害,却忽见沈梦身形蓦地一虚,好似飞沙飘散,眨眼间竟已跃到霍木兰肩后,五指一伸,抓住她肩头。
霍木兰大惊失色,便要闪避,却忽觉肩上剧痛,竟是沈梦指甲刺进其骨肉之中,不动则已,一动立时全身发颤,奇痛钻心。
唐翎眼看霍木兰被擒,霎时脸色大乱,厉声道:“放开她!”
只见沈梦双眉一扬,幽冷道:“放开她?先把秘籍交出来再说!”
唐翎急声道:“秘籍不在她那儿!”
沈梦丝毫不信,看着一边树下的江淳道:“那丫头不是说了秘籍在她身上么?!”
江淳满嘴是血,捂着胸口不敢说话,唐翎知江淳先前之言是缓兵之计,只是未想到霍木兰会在这时回来,微一思忖,急中生智道:“实话和你说罢,秘籍早已不在庄中,也不在木兰身上,你若不信,大可一搜!”
沈梦面色骤变,往霍木兰怀中一搜,果然毫无所获,霎时怒瞪江淳道:“臭丫头,你竟敢骗我?!”
江淳适才已见识过沈梦毒招,此刻听她叱呵,立时魂飞魄散,惶遽道:“我……我没有!”
沈梦气上眉梢,怒斥道:“还敢嘴硬!”放出一道白绫往她脖子勾去,意欲严惩一番,斜倒在旁的江承平见得此景,虽是重伤在身,但还是挺身挡来,一刀震开白绫,道:“沈梦,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想伤我女儿!”
沈梦脸色一阴,痛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