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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如梦令(番)(1 / 3)

天色微明,大地银装素裹,少年肩披一件狐裘,背着竹篓,从小筑内推门而出。院外白梅盛放,一朵两朵临风飘来,落在少年乌亮长发上,更衬他容颜清俊,宛如墨画。

雪径蜿蜒,留下少年淡淡脚印,宛如一路梅影。他闲步走进松林中,正欲环目一看四周可有山草药材,忽听身后松树上传来一声窸窣响,好似林内松鼠游窜。

他步履一停,便在这时,头顶响动亦全然消失,只有一两团雪块坠下地来,噗噗几声,在径外砸出印痕。

他看着地上痕迹,双眉微微一蹙,随后又挑起薄唇,故作不觉地转身而行,熟料刚一动身,便听得头上一声嗔怪,一火红之物掉落下来。

少年眼疾手快,白袖拂动中,往那火红之物后背一抓。那物惊呼一声,兀自悬空扭动,小短腿在少年膝盖边上又摆又蹬,嘴中不住道:“师兄坏蛋!师兄松手!”

然少年听而不闻,只拧着她举到面前来,淡淡道:“我若松手,你可就要摔疼了。”

他声如山泉,清澈无杂,还是少年未曾变声时的柔润,不似后来有般淡淡的低哑。

女童十岁左右,生得一双水汪汪的灵眸,身形甚是娇小,此刻被少年抓住棉袄后领,举在面前,竟真如只被猎人捕到的小松鼠般,圆圆脸蛋甚是可爱。她听了少年之言,淡黄细眉微微蹙起,鼓起嘴道:“那你这样抓着我,我便不疼么?”

少年明澈的双眸微微一动,心疼之意闪来,道:“那我松开便是。”说完,便要俯身放女童下来,然女童忽地双目一亮,看着少年后背竹篓道:“我要到那里去!”扬起手来一指。

少年微愣,继而失声浅浅一笑,“调皮。”在女童红扑扑的脸蛋上一捏,这才将她放进后背竹篓里,道:“以后不许再往树上爬,会摔伤的,知不知道?”

女童坐在竹篓里,眉开眼笑,伸出短短手臂,环住少年双肩道:“白露知道,但是白露不怕噢。”

少年笑道:“为何?”

女童格格一笑,欢悦道:“因为白露有师兄啊。”

少年身形微微一震,心头微热起来,女童声音如铃,笑着续道:“爹爹说啦,师兄无所不通,无所不能,别说是白露生病摔伤,便是不小心死掉了,师兄也有办法把白露救回来的,对不对?”

少年心头一震,声音放沉道:“白露,不得胡说。”

女童听他这声斥责,脸上笑容一僵,少年双眉微蹙道:“我虽精通医术,但我不许你生病受伤,更不许你遭所不测,我要你一直好好的……知不知道?”

女童听到这里,喜逐颜开,小脑袋往他肩上一靠道:“白露乖,白露知道啦。”……

大雪纷飞,朔风凄厉,她离开已将近半年。半年来,师父和她,均杳无音讯。

彼时,那少年已成二十有五的男子,容颜更发棱角分明,身高也比往日拔长数尺,整个人高大如松,使其全身更添一分冷冽寒气。

这一天,他照旧背着竹篓外出采药,不料方才走进松林,便听不远处雪声簌簌,抬眸一看,竟是她匍匐在地,身子擦过的地方,留下一路血痕。

“白露!”他大惊失色,拔腿奔去,将她横腰抱起,待见其胸腹伤无数刀伤,登时心口一凉,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全身是血,脸白如纸,微弱道:“师兄……爹爹他,死了……”

他胸口大震,双瞳赫睁大,少女惨然一笑,抓住他衣襟,落泪如霰道:“如今……我也快不行了……师兄,你快救我……”

他一时魂不附体,只知施展轻功,掉头远去,待入屋后取来伤药绷带,已是不及。那刀痕早穿破她心脏而去,如此狠辣招式,平生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紧紧抱着她一瞬冷过一瞬的身体,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是谁伤你的……是谁?是谁?!”

少女气息奄奄,“她……她是……”

他痛心欲绝,“他是谁?!”

少女倒抽一口冷气,“她……她……”话未说完,忽地睁大双眼,身子一抖,坠入他温暖的怀抱中,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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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将近,山中还是大雪皑皑,山鸟飞绝。沈未已又做了噩梦,醒来时,心头是一片冷凉,脑海里反反复复是那人的音容笑貌,先是一袭狐裘如火,后是满身鲜血淋漓。

他闭了会儿眼,靠在床头安静呼吸,再次睁开眼来,才发觉窗外还是一团漆黑,这孤山深夜,竟是如此漫漫。

左右再无睡意,他索性起身下床,本欲从厨房橱柜上取些酒来一醉,熟料点燃烛灯,竟是先看见灶台上一簸箕新鲜蔬果,其中一个苹果首先吸住他的目光。

那日在石井外,霍木兰将咬上几口的苹果塞给他的情形兀自在目,生动清晰,仿佛耳边还能听到她状似不满地埋怨,“沈未已,你家的米真脏。”

念及此,他不由得低低一笑,走上前拾起个苹果,正欲一尝,忽听得梁上有人道:“沈神医这可是睹物思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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