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宁宁赶到贾家时,外头的院子门虚掩着,敲门也没有人回应最新章节。他也顾不上等待,带了寒枝走进去,在院子里高声问:“师娘?师娘您在吗?”
贾家的二进院子较他平安巷的小院大得多,董宁宁站在院子里既听不到有付清英的呻/吟声,也没听见有回应,便大跨步走到二门口又问:“师娘?我是董铭!”
这回,钱娘子从里屋走出来,鬓发微乱,衣裳也皱了,勉强笑道:“铭儿来了?老何告诉你了罢……你嫂子适才喊肚子疼,我已扶她在床上躺下。照说还不到生的时候……”她虽生过孩子,可只生了贾凤亭一个,其余的经验不过是妇人之间闲聊听说,难免有些不安。
董宁宁弯腰道:“师娘莫担心,师父师兄都精通岐黄,嫂子平常也多有调理,早十数天晚十数天都是常事,不会有大碍的。”
钱娘子也是这样想,从董宁宁嘴里说出来恰似多了一剂强心针,便理了理鬓发道:“也是我乍一听你嫂子喊疼,慌了神,倒累你特意跑来。”
董宁宁听到院门咯吱响了两下,退远两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且师父也说了,师兄便如我的亲哥哥一般,眼下师父师兄皆不在家,嫂子临盆,虽我医术不精,但多个劳力也是好的。”
两个穿着布衣的帮佣,一个领着稳婆,一个抱个大包袱,急匆匆地赶紧来,看到多了个年轻男人在,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钱娘子连忙让稳婆进屋,又对董宁宁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师娘替你师父师兄多谢你。”
古时因说产房污秽,是以男子不得入内,亲人丈夫固然不行,似丈夫的师弟如此身份就更不用提。董宁宁也很了解,乖乖地远远站开,只让寒枝帮忙。
寒枝也不好进屋,但是他最近学会了烧火,便安排他在厨房里烧热水。
大约一个时辰后,贾宗徳和贾凤亭匆匆赶回家,听到付清英羊水已破,都是大为惊讶。
贾凤亭喃喃道:“怎会……我出门前还替娘子把过脉……明明……”
贾宗徳横眉训斥:“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还不快去问问现在如何。”
贾凤亭慌忙扔下药箱进去询问。
贾宗徳已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看董宁宁端坐在前厅,上前道:“多亏铭儿了。”
董大夫起身道不敢。
实在付清英这一胎想要顺产恐怕艰难,他职业病作祟无论如何也想等个结果,怕贾宗徳嫌他一个外男在家等候儿媳妇生产不合适,连忙道:“师父家里只两个粗使妈妈,这会儿忙乱不堪,其他事总也要有人帮忙照看。徒儿在家横竖无甚大事,把两个下人带来一同做些粗活,能替师父解些烦忧也好。”
贾大夫本待要开口赶他回家,听了如此一说,便默允了。家里人少,若徒弟一走,就只剩下儿子一个青壮年,万一有事还真的要手忙脚乱,只看正在灶下帮手的小厮和刚刚跑腿通知他们的老何,就知道人多好办事。
孕妇从肚子开始痛到真正要生产,中间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
老何报告说付清英肚子疼要去叫贾家父子时,大约是上午八点左右,董宁宁料想照师嫂肚子大小,应该不会很快,就淡定地让老何去厨房准备些饭菜,不光师父师娘要吃,稳婆和两个架着产妇的婆子也要吃饱才有力气。
午饭后,贾凤亭在产房外团团转,贾宗徳则和董宁宁说些医理医德,时刻不忘教导徒弟。只是付清英的呼痛声时有传来,师徒俩看似一直在说话,实则谁都没有很认真,有一句没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下似乎格外漫长,董大夫不断地看窗外太阳的位置,确认时辰还早,离难产警戒线还有好几个小时全文阅读。
就在午后最暖和的时辰过去,温度开始慢慢下降,产房的门突然打开,贾家雇的一个帮佣婆子狼狈地走出来。
她看了看就在产房窗下的贾凤亭,皱着眉垂下头,小跑到前厅,在贾宗徳面前躬身道:“贾大夫,稳婆说……孩子的头出来了,只是……卡住了……问……问……是……”
贾凤亭跟着她跑来,急问:“问什么?!”
婆子为难道:“稳婆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前厅内顿如风雪骤降,不光贾家父子脸上震惊绝望,连董大夫也闷了一瞬。
然付清英到底不是他的至亲,董宁宁最先回过神问:“怎么卡住了?不能推进去再试一次?”
婆子道:“已经试过一次。第一次出来的是孩子的手,稳婆就推进去,顺了半天的肚子,本以为头出来便妥了,谁知就卡在头上,又推不动又拉不出,这才……”
贾凤亭已经直挺挺跪下:“父亲,您救救英儿……”
贾宗徳看似不动声色,十根手指早已紧紧扣在掌心里,看独生子跪在面前,说话声都颤抖了:“老夫……于产科实在……”他当年若没有辞了太医院官职,多年在后宫中行医,或者还能积累许多女科产科经验,只是二十几年混迹民间,疑难杂症他可以一试,生产方面则真的使不上力。